顾源能明显感觉出提及‘朋友’这个字眼的时候郁惠银的语气刻意加重了几分,包括现在她紧盯着自己的眼神,这些让顾源隐约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说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啊,原来我们从小就在一个小区里了···唉?”
突然,顾源意识到,如果郁惠银小时候是住在现在那套房的话,那么也就是两人小时候就在一个小区,再加上按区域上小学的话,那么两人就是上一所小学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我们在同一所小学的吗?!你也是在和平小学念得吗?”
“是哦,我回来的时候路过校门的时候还刻意看了看,整体装修变样了不少呢。”
对于两人原来是小学校友这件事,顾源是又惊又喜,但他马上又疑惑道。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年级有混血儿的学生来着?”
顾源感到很诧异,如果是普通女孩还好说,但郁惠银有这样显眼的一头金发蓝眼的混血儿,按理来说即便不在同一个班上他应该也得有点印象才对,可他却完全不记得当时年级里有这么一个同学。
“哦,是吗?你没‘印象’啊,是不是因为时间太长,所以‘忘了’啊?”
“你说的‘忘了’是指?”
顾源隐约觉得郁惠银的话里有话,仿佛在暗示自己什么,他也努力的去想,可怎么想都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学校里有一名金发的混血女孩。
见顾源怎么都想不起来的模样,郁惠银吐了吐舌,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抱歉道。
“啊哈哈,抱歉,跟你开个玩笑。你记不得也正常。因为我小时候头发不像现在这样是金黄的。”
“你看,外国人也有那种情况,小时候是头发是褐色的,然后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变黄的。我也是那种情况,小时候头发是褐色的,所以才没特别显眼。”
“原来如此,我说我怎么没印象呢,那你当是几班的啊?”
虽然顾源觉得在全是黑发的学生里,有个褐发的,即便颜色相近但在人群中应该也能看出来。但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不想深究这个问题,所以连忙转移了话题。
“我是三班的。”
“啊,我一班的,可惜了,要是当时就认识你就好了。”
“如果当时认识我就好了嘛···呵呵呵···”
郁惠银突然眯起了眼睛,轻吮了一口高脚杯里的饮料,意味深长的问道。
“说起来,有个人不晓得你认识不认识,他是我的‘朋友’,正好也是一班的。”
“唉?我几乎不记得小学班上同学的名字了。如果是同班的话努力的话可能会想起来吧?他叫什么?”
“阳明。你知道他吗?”
在郁惠银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知为何,顾源感到头部猛地遭受了一记重创,整个人也仿佛触电般的抽搐了起来。
阳明···?
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算陌生的名字。
毕竟历史课本上讲阳明心学的时候都会提到王守仁这个历史人物,也就会牵扯到他的另一个称呼,王阳明。
虽然顾源是理科生,但也学过这段历史。不过记忆中,好像他学的时候就对阳明这个名格外的在意。
可现在郁惠银提到的这个阳明显然不是指的历史课本里的那个阳明。
阳明···阳明···
阳明···阳明···阳明···
阳明——
这个名字不断地在顾源的大脑里回荡着,明明如此熟悉,却又感觉格外的陌生。
下一秒,在已经被阳明这个名字贯穿的大脑里,顾源似乎听到了开关被关掉的声响,紧接着——
啪!
顾源如同脱线的人偶一般倒在了桌上,昏死了过去。
——————————
——————
“阳明、阳明哥。”
一片黑暗中,顾源隐约听到了呼唤声。
是谁在呼唤着阳明?以及,阳明是谁?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让自己如此熟悉但却又一丁点有关的记忆都想不起来?
顾源这样想着,可是越是去深入思考,呼唤着阳明的声音就越发的变得刺耳起来。
“阳明,阳明哥!”
吵死了。
我不知道谁是阳明。
不要叫了。不要再叫那个名字了。
明明否定着,可是伴随着一次次的‘阳明’,顾源就越发的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乱动着,刺激着他的心脏,搅乱着他的全身,让其感受着犹如刻骨铭心一般的疼痛,不断地折磨着他。
“阳明,阳明,为什么你会····”
“我叫你不要叫了啊啊啊啊!!!!!!!!”
伴随着怒吼,眼前的黑暗消失了,意识随即回到了现实,顾源整个人也猛地从长椅上坐了起来。
“哇!你怎么了?”
被突然惊醒的顾源吓了一跳,但郁惠银还是赶紧上前拍着顾源的头像哄孩子似的道。
“做噩梦了吗?摸摸毛吓不到,别怕,惠银妈妈在这里哦,要抱抱吗?”
虽然被刚刚的梦魇吓了个够呛,但被郁惠银这么一逗,顾源还是笑了出来,深吸了几口气后也随即恢复了冷静。
顾源扫视一圈,发现自己正躺在百货大楼里设置的给顾客休息的长椅上,跟着立刻向郁惠银询问起自己昏倒后的状况。
“我是昏倒了吗?之后怎么样了?”
“你突然就昏过去整个人倒在了桌子上,我吓了一跳,以为你是突发恶疾,立马确认了你的心跳。但见你心率正常,也不像是休克的症状,就先让店里的工作人员把你抬了出去。”
“是这样啊,谢谢你。另外抱歉。我突然晕倒吓到你了吧?”
“确实吓了一跳,你要再不醒我都想打电话叫救护车了,话说你是有嗜睡症吗?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以前即便熬夜读书,早上犯困也是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不像今天这样突然整个人就晕倒的状况。”
顾源捂着头,隐约还是觉得有阵阵疼痛感,他也奇怪为什么自己在听到阳明那个名字的时候会突然昏过去,并想要进一步向郁惠银询问有关阳明的事。
但还没等顾源开口,余光扫到大楼里悬挂的电子报时器却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
(糟糕,十二点半了!我居然昏过去一个多小时!不快一点离开的话就赶不上下午和子雯的约会了。)
虽然顾源对自己身体的异样,以及明明没半点印象却一细想就头疼的那个叫阳明的人感到不安,可眼下也不是让他静下心去探究那些的时候,于是他立刻装作更加不舒服的样子道。
“那个,对不起,惠银,我的头好像更不舒服了,浑身乏力,实在不舒服。今天约会只能到这了。”
见顾源低头道歉的模样,郁惠银不由露出一丝冷笑,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即便忘了以前的事,但这个毛病却没改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