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上了车,车上还有前几天叶星他们去接机时穿的行头,墨镜、帽子、口罩,一应俱全,像一车子狗仔队。
他们鬼鬼祟祟地跟着董文鸢,还谨慎地和她保持了五米开外的距离,生怕被她发现。
董文鸢走近了一家餐厅,显然是有人在等着,她一进门便直接走向了餐厅的靠窗位置的一桌,一个男人神态慵懒地坐在那里,看见她走过来,脸上还扬起了点得意。
赵岑柏的车开到餐厅外靠着路边停下,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他们。
“切!那人比我差远了!”赵岑柏远远地看了闻秋竹一眼,一脸的不服气,“还是我比较帅对吧?”
夏冰璃趴在窗户上观察着两人的动向,恨不得把耳朵放他俩桌上听个清楚,顺便还吐槽了赵岑柏一番,“人家带着初恋buff呢,没有可比性。”
萧墨宇看到夏冰璃这样趴在玻璃上听墙角的模样觉得好玩,调侃道:“你知道你贴得再近都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对吧?”
夏冰璃嘟囔着嘴,一脸失望,小嘴撅得老高。
萧墨宇扯嘴笑了笑,“要不你把脑袋挪开?我会看唇语。”
夏冰璃惊喜地转过头,抱着萧墨宇的脑袋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们家墨宇怎么那么厉害!什么都会!”
叶星被她这举动惊着了,瞪大了眼睛,“小冰璃……你原来是这么狂放的人设吗?那个羞答答娇怯怯的你呢?”
别说叶星,连萧墨宇都有些惊着了,这两天因为夏冰璃一直陪着董文鸢,所以他们俩都没什么时间腻歪,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倒是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了,耳根子都悄悄红了起来。
他身子往前凑了凑,将夏冰璃揽到自己怀里抱着,脑袋也凑到窗户边,帮夏冰璃转播着餐厅里董文鸢和闻秋竹的对话。
“还知道找我啊?”闻秋竹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下巴抬得老高,眼里带着讥讽,“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董文鸢皱了皱眉,自己将椅子拉开坐了下来,简单解释道:“我去陪我闺蜜了,她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闻秋竹扯了扯嘴,笑道:“男闺蜜?”
“女的!”董文鸢虽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继续解释着。
但闻秋竹却不依不饶,“不会是跟哪个男的……”
“闻秋竹!”董文鸢有些生气,她原本一向都是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私生活指指点点的,但唯独闻秋竹不可以这样说她,“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闭上!”
“生气了?”闻秋竹脸上带着笑,游刃有余地继续说道,“我听说这些年你谈了不少男朋友啊?”
董文鸢脸冷得像冰块一样,瞬间就沉了下去,“你觉得你有资格说我吗?”
闻秋竹丝毫没觉得慌张,反而看到董文鸢这个表情还有些新鲜,她从前几乎不会做出这种表情,她以前就像一团软绵绵的小白兔,好欺负得很,现在倒像个狐狸似的,时不时还会对着他呲牙。
“你现在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闻秋竹身子向前倾,手懒懒地撑着脑袋,“这都是你那个闺蜜教的吗?”
“不是……”董文鸢苦涩地笑了笑,藏着讽刺和锋芒,“我变成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哈……”闻秋竹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根烟,熟练地点燃,扯嘴笑道,“你那闺蜜这几天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吧?真是交友不慎……”
“闻秋竹!”董文鸢脸色更难看了些,带着一丝怒气,“你再说她的闲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行行行!”闻秋竹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便收敛了些,开始哄道,“不说了,我这两天去给你挑了钻戒,不看看?”
董文鸢的表情有些动容,声音立马就软了下来,“你别告诉我你昨天不回消息是去挑钻戒了啊?”
“怎么不行?你看看,喜欢不?”闻秋竹从兜里掏出一个戒指盒,慢吞吞地打了开,里面是一枚十克拉左右的菱形钻戒,在戒指盒里安安静静地躺着,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董文鸢看到这枚戒指,对于闻秋竹的求婚才有了实感,她总觉得闻秋竹是一时兴起,就像从前问她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一样,过了这么多年,他突然回来,又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结婚。
她太害怕了,但她有些分不清楚,她到底是怕自己在被他伤害一次,还是害怕失去他。
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她想知道,自己现在是更爱他,还是更爱自己。
“可是我家里不同意。”董文鸢收起了目光里看到钻戒那一瞬的动容,淡淡开口道,“我总不能去偷户口本吧?”
闻秋竹将钻戒从戒指盒里拿了出来,自顾自地捧起董文鸢的手,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要不——我们造个小孩儿出来?你家里总不会再不同意了吧?”
不远处的车里,夏冰璃听完萧墨宇的翻译后,撸起袖子就要开车门冲去,还是叶星及时将车门锁住才拦下她来。
夏冰璃被萧墨宇紧紧抱住,在他怀里折腾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喊着,“放开我!我要去揍死他!死渣男!臭不要脸!“
“嘘——别打岔!”赵岑柏扭过头来,示意夏冰璃安静些,他倒是出其的冷静,朝着萧墨宇招呼道,“听萧哥说!看董文鸢怎么回答的!”
董文鸢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慢吞吞地开口道:“你……是想让我未婚先孕吗?”
“有什么区别?”闻秋竹不以为然,耸了耸肩,慢悠悠地吐了口白眼出来,“反正我们迟早都是要结婚的,我又不会不娶你。”
“这不一样……”董文鸢眉头越皱越紧,脑子里突然想到自己和闻秋竹第一次的夜晚,他好像也说过差不多得的话。
他那时说他会对她负责的,但是后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闻秋竹……”董文鸢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困扰了她好久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回来啊?为什么突然说要娶我?”
她之前一直不敢问,是怕问了以后,听到什么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会再一次失去他。但是她现在更怕,怕自己有一次将赤诚的爱意摆在他面前,然后被他拿到手里之后,再一次摔得稀碎。
她没有那么多爱了,得省着点用。
闻秋竹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懒懒地撑着脑袋,吊儿郎当地回答道:“干嘛非要问这个?原因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董文鸢声音淡淡的,强迫着自己尽量保持理智,不要被所谓的感情牵着走。
这是她这几年,学会的最大的本领。
“和你分开以后,我谈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女人……”闻秋竹又猛吸了一口烟,悠闲地吐出灰白色的烟圈,“她们太没意思,勾勾手指头就前赴后继地扑上来,她们都不像你,你像月亮,我想把月亮摘下来据为己有,很奇怪吗?”
董文鸢笑了笑,像是嘲笑自己,又像是在讥讽着他,“当不起,我现在可不是月亮了。”
“我不嫌弃。”闻秋竹轻轻牵起她修长纤细的手,摩挲着她无名指戒指上的钻石,“鸢鸢,我们是一类人,我们是最合适的,我们生来就应该在一起。”
董文鸢一时间愣住了,她心里明明清楚,闻秋竹就是这样,时不时从手指缝里流出点温柔,就把她吃得死死的,要是换个人来,这些甜言蜜语对她完全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是对象换成他,如此拙略的技巧都如神来之笔般精妙。
这就是爱吧?让她心甘情愿、死心塌地,怎么不是爱呢?
“你好好想想吧。”闻秋竹放开了牵着她的手,站起身来,“我去趟厕所。”
赵岑柏见男人起了身,立马打开车门往餐厅走了进去。其他三人见状以为他要干什么冲动的事,立马也下了车,想要拦住他。
“哎呀!不用拦我,我不是去打架!”赵岑柏解释道,接着往前走,“我去找董文鸢,给她解解咒。”
叶星立马心领神会,“那我去厕所拖住那个渣男!萧哥你跟我一起呗?小冰璃你门口放哨!”
夏冰璃点点头,没等萧墨宇答应就拉着他一起跟着叶星走了去。
叶星溜进了厕所里,鬼鬼祟祟地拿了根拖布,厕所隔间里就一个门关着,叶星直接目标明确地将门给堵了上,萧墨宇在旁边守着,他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么离谱的事,有些无语地扶着额。
夏冰璃倒是对他们这个行动充满了兴致,感觉自己像电影里的特工,在厕所门外放了个暂停使用的牌子,兢兢业业地守着。
这家餐厅客人很少,这么一会儿应该是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赵岑柏找到董文鸢,直接在她面前的座位上径直坐了下,装作寻常的样子,跟她打着招呼,“哟?董大小姐?一个人啊?”
“我未婚夫上厕所去了。”董文鸢倒是像往常一样,没给他一点好脸色,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警告道,“你最好先走开,他脾气不太好。”
赵岑柏不以为然,依然懒散地坐着,没骨头似的靠在座椅的后背上,眼睛顺势瞟到了董文鸢无名指上的钻戒,“这戒指不够大,配不上你。”
“十克拉呢,不够大?”董文鸢笑了笑,抬起手来,手背朝着他晃了晃,笑容渐渐不自知地淡了下来,微微泛上了些苦涩,“这枚戒指……我等好久了……”
赵岑柏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打开,怼到了董文鸢面前,“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笑得有多难看啊?这哪像是个要结婚的人?”
董文鸢看着镜头里的自己,自从闻秋竹回来以后,她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眼下都有淡淡的乌青,脸色也不太好,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和几年前闻秋竹刚离开她时差不多,
她觉得有些讽刺,快要结婚的状态居然和几年前分手时的状态差不多。
“董文鸢。”赵岑柏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认真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她,“白月光会变成米饭粒的,朱砂痣也会变成蚊子血,失而复得不见得都是好事。”
董文鸢愣了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赵岑柏的话似乎起了作用,让她开始重新审视这段感情。
她突然想到这几天陪着夏冰璃住在SY基地里,她跟她说的话……
“我永远讨厌他,你不记得的委屈,我都是替你记着的。”
“你说的委屈我都能记住,你自己怎么能原谅啊?”
“你记不记得,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有天你喝醉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跟我说他怎么伤了你,所以现在即使你问我一万遍你和他的感情,我还是不能赞同,我永远讨厌他,超级超级超级讨厌!”
董文鸢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她自己都有些没察觉到,明明不难过的。
赵岑柏看见她哭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自己的话有这么大杀伤力吗?
他从桌面上扯了几张纸,递给了她,“擦擦呗,别把妆哭花了。”
董文鸢接过了纸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和璃璃商量好的是不是?我就说嘛……她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缠着我一起呆了好几天……”
赵岑柏眼见他们就这么突然被董文鸢拆穿,更加慌乱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是的……干嘛啊你们……”董文鸢不停地擦拭着眼泪,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都有些花了,她的眼泪越流越凶,脸上却浮出了笑容,混着眼泪,看起来却一点不掺苦涩,“你们要抢婚啊?”
“什么叫抢……”赵岑柏摸着自己的后脖颈,耳根悄悄泛起了红,小声嘟囔道,“你本来就先和我订的婚……”
正说着,夏冰璃突然跑了过来,一脸的惊慌失措,“赵岑柏!快跑快跑!那男的要出来了!”
夏冰璃不由分说地拽着赵岑柏就往外跑,留下一脸懵的董文鸢。
她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从皮包里掏出粉底从容地补了妆,随后又将自己近乎裸色的唇色用鲜艳的大红盖了过去。她是明媚热烈的太阳,从来不是什么可以摘下来的月亮,她应该是自己发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