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娶亲
从雷州回来后已有半个月了,青萍山庄可谓是发生了不少的事,先是若蓝遇害那件事,翟翠萍和叶显清跟青萍山庄的几位长老解释了来龙去脉以及之后的一些琐事,包括采莲利用变音术为秦郊报仇,误杀了当年利用火蚕换身的许苍苍。青萍山庄的几位长老听闻后无不唏嘘,因为真凶已经死在了雷州,因此,最后商讨出来的惩罚只是对于秦郊的。
考虑到秦郊诚恳认错的态度,和天罡阁现在陈文玉、天通子二人的争斗关系,最后罚处秦郊易容成普通人的模样,在青萍山庄内挑水五年。
“这期间一切仙术都不可用,也就是说,普通人要受的苦,你都得受一遍,翟姨姥姥说可以求情再降下几年,你可还愿意?”叶显清过来传达消息,问道。
“不了,”秦郊说道,“替我谢过翟前辈,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十年的惩罚已经算是很轻了。”
“好吧。”叶显清看了一眼秦郊的手指,短短几日,秦郊的手上已经遍布大大小小的水泡,看起来很是疼痛,“哎呀,你怎么把这泡上的皮都撕掉了!”
“啊,你说这个,”秦郊说,“钱管事让我去后山砍竹子,然后用斧头时间久了,手上磨出水泡,磨着磨着皮就起来了,我就忍不住撕掉了。”
“那你下次砍树可得疼死了,”叶显清拿过他的手,“这种水泡鼓起来的时候就不要再干活了,要找尖的东西。比如针啊、剪子什么的,给它在和肉的边缘的那块皮上戳一个小口子,然后轻轻地把水泡里的水从那个口子里给挤出去,然后裹上药膏麻布,一段时间别动它就好了,老茧就是像这样多磨几次后形成的。”
接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罐子,揭开盖子,倒出了绿色的一坨糜状的东西,看起来有些恶心,秦郊忍不住微微皱眉。
叶显清看到他的表情后解释道,“你把皮都揭开了,这伤口就露出来了,到时候碰到就要疼的,如果一沾水那就更要疼死,这个药看起来有点难看,但是能让你的伤口不太疼。”
说完,叶显清将这些翠绿的药膏涂在秦郊手上的伤口处,接着又跟变戏法样从袖子里变出一截米色的麻布,将他的手给裹了起来。
秦郊忍不住望过去,他现在不是天罡阁最有前途的弟子,也不是天通子手下的爱徒,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负责洒扫挑水的仆役,因此住的是和其他仆役一起大通铺的一排竹屋,此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叶显清睫毛上渡上一层浅浅的金光。
“好了,”叶显清说着,将秦郊手抬起来,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缓和气氛说道,“怎么?看上我了?”
“没有。”秦郊连忙说道,“叶姑娘想多了。”
说完这句话后秦郊就不说话了,叶显清感觉气氛更尴尬了,于是开玩笑道,“没事,看上了也没关系,只要别总想着为我报仇——咳咳!”
我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叶显清感觉气氛更僵硬了,特别是秦郊,听完后脸色一白,看起来随时都要吐血了一样。
有了这个教训,叶显清也不敢乱开话题了,看时间差不多,将药和麻布留下来,并跟秦郊说明清楚用法。
“对了,之前在天罡阁时见叶姑娘突破了修为,似乎有火系灵根之象,可感觉叶姑娘身上的气息,却全无火灵气的感觉,这是何故?”
“啊,你说这个,”叶显清自然地说道,“我回山庄后,姨姥姥重新给我测了一次灵根,说我是地级的水灵根加上无品级的火灵根,水火不相容,因此平时修炼吸收的大多是水灵气,就算有一点火灵气,也被消耗掉了。”
“这样吗?”秦郊说,“水火灵根倒是很少见······叶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修炼巩固一下灵基吧,加上剑术的修行吧。”
“叶姑娘是剑修?”秦郊有些诧异。
“······对。”这些天来,叶显清已经知道了剑修是众多修炼方式内仅次于体修的一种。
“不愧是叶姑娘。”秦郊肃然起敬道。
叶显清:“······”
叶显清从秦郊那边回来,便在自己的院内练剑来,练了一会儿,她听见身后有动静,便知道是翟姨姥姥回来了,自从从雷州返回后,翟姨姥姥便时常会过来查看她的练习,还会过来指点一番。
叶显清这次却停下了手,有些犹豫地回过头,“翟姨姥姥。”
“嗯,什么事?”翟翠萍坐在院子边的椅子上,用茶杯盖拂了一下茶汤。
“您是不是在给我吃小灶啊。”
翟翠萍手上一顿,“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您天天都会过来指点我,”叶显清说,“之前在去雷州前,您都没有这样做,这样是不是对其他弟子不太好啊,比如不太公平什么的。”
翟翠萍抽了抽眼角,放下茶杯,然后说,“行吧,既然你这么自觉,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啊?”
“我们青萍山庄受一方水土供养,自然要反哺一方百姓,最近山庄接到安州州府的一封信,说有个叫来去村的地方,最近几年明明风调雨顺,却总是田产歉收,几次询问村民却都语焉不详,我怀疑是有山精鬼魅作祟,往常这种事都是若蓝去解决,你的脑子不错,人也还算机灵,我便和庄主推荐了你。”
“就我一个人吗?”叶显清忍不住沮丧道,“可我连丹阳一指都没学会啊。”
“你的丹阳一指早就练成了。”翟翠萍说。
“什么?”叶显清愣住了。
翟翠萍没有说话,用杯盖再次拂了拂茶水,然后忽然将杯盖朝她丢了过去。
叶显清根本来不及思考,眼见杯盖要砸中脸,她下意识用丹阳一指刺了过去。
素白剑穿过杯盖,如同一指芦苇穿过松软的泥潭。
叶显清愣住了,而后过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真的练成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翟翠萍笑了笑说,“我问你,你寻常用什么做的练习?”
“木人桩啊。”
“除了这个呢?”
“还有假山啊,石头啊什么的。”
“那就是原因,他们太大了。”翟翠萍不慌不忙地说,“丹阳一指和前面两招不同在于,剑身要和剑尖一致,穿过同一道伤口,因此,‘准’才是最重要的,木人桩、假山、巨石,这些东西都太大了,难以对准,一下给你换成了小的东西就没问题,说明不是你剑法不好,而是眼力不行,没有瞄准好要劈的部位,看见旁边那块墙了吗?”
叶显清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翟翠萍从地上捻起一块土,搓成个泥丸弹了过去,墙上顿时多了一个一寸来长的泥点。
“你照着这个泥点再试试。”
叶显清试了,果然这一次的丹阳一指和刚刚那次一样,都成功了。
“我明白了。”叶显清这一次对准院中的木人,没有再像之前每一次那样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手中的剑上,而是将一部分留在手上,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木人手臂和身体的连接处上。
下一秒,她刺了过去,
“哐啷!”只听见一声木头的爆裂声,木人的手臂和身体顿时犹如被砍瓜切菜一般分了个干干净净。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看着高兴不已的叶显清,翟翠萍暗暗地想。
原本以为这孩子资质不行,但看在明辨是非,进退得宜的份上,或可多加栽培,结果短短一个月内,她便从炼气五层突破到了炼气六层,这修行的速度,便是秦郊也没有这般神速,看来这孩子是个怪才,需在事上磨练才好。
“可、可若是那问题我没法解决,或是在途中遇到了变故该怎么办呢?”叶显清好奇问道。
翟翠萍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三个布包,“我这里有三个锦囊,若是你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问题便打开,里面的东西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来去村位置很是偏僻,一条像样的道都没有,叶显清坐马车只能先到了邻村,然后便问是否有牛车可租用几日。
邻村的村长见是修真人来了,不敢怠慢,诚惶诚恐地问,没有牛车,但能找几个壮丁来抬轿子。叶显清吓得连忙拒绝了,修士间有规矩,不许对凡人使用法力,不可随意动用民力,像这种让凡人受苦抬轿子的,更是严禁。
于是叶显清在那村里借宿了一晚后,第二天便自己顺着方向往来去村走去,从早上天刚蒙蒙亮出发,到晚上天黑了还没走到,好在自从突破练气六层后,她身上的耐力见长,并不觉得有什么疲惫,只是荒郊野岭的,虽然现在她不需要担心什么豺狼虎豹,但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忍不住还是有些害怕。
于是她干脆在大树下升起火堆,有了火的照耀,她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过了会儿有人过来,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背上背个背篓,里面放着一大捆柴火,腿上似乎有些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一问是在山间拾柴火不慎摔了一跤,因此回家的路上耽搁了。
叶显清碰到同龄人,心放下不少,将舒服的位置挪出来,给受了伤的少年倚下,然后自己坐在石头边烤火。
过了会儿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离家出走的妇人和一个常年走南闯北的商人。
树下的篝火边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叶显清这下彻底安下心来,也没说自己是修士,装成普通人和三人一起聊天,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因为彼此年纪相差很大,又是不同地方来的,渐渐没什么话题可说,于是最后来的商人提议大家各自讲个故事,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按照年龄开始,第一个说故事的是少年。
“我要说的故事是一个跟遗产有关的故事,”少年说,“相传有个大户人家的老爷,晚年在乡下置办了百亩田宅,膝下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平日里就感情不睦,这位老爷就很担心自己百年后儿子们会为了自己的财产打起来,于是死之前就将田宅、银两等等东西都分得好好,为求公平,甚至库房里的一匹独特的布,都要从中间剪开,一块完整的玉,都要从中间敲断分成两节,为了防止争议,他还特意请了县太爷做了见证。”
“果不其然,这位乡绅老爷一死,两个儿子第二天便为了财产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县太爷听说后连忙拿出遗嘱,按照乡绅老爷的交代,将财产完全对半分给两个儿子。”
“按照道理说,这样的做法应该不会再吵架了,可是没过两天县太爷又听见击鼓声,一问又是这两个儿子争遗产的事,原来这位乡绅老爷虽然分好了田地银两,但是恰好有条河经过了田里,而且这条河好巧不巧是南北走向,按照地的划分,大哥家的田在上游,二哥家的田在下游,二哥觉得不公平便找县太爷评理。”
“县太爷头都大了,说这有何可争执的,水都是源源不断的,刀切不断,无穷无尽。大儿子听完,连连点头附和。”
“二儿子便说,话虽如此,但若是他大哥在上游洗脚,他便只能在下游喝洗脚水,若是在上游冲粪桶,他便只能在下游喝粪水。若是大哥不介意,便让他大哥住下游。”
“一听这话,那原本连连点头的大儿子立马不干,二人都不愿意要下游。”
“于是,县太爷又受累,将田产分成了左右两块,河各占一半,只不过是竖向的一半,既有上游又有下游。还好这河长得争气,笔直地一条,若是有些弯曲或者起伏,估计又是一顿吵架。”
“然后呢?”叶显清好奇地问,“然后他们不吵了吗?”
“怎么可能。”少年说,“有天,大儿子家凑巧得了只河豚,河豚血中有剧毒,因此便在河里仔细洗了后才炖汤,并且叮嘱自己家人这天不要喝河水而是喝井水。”
“然而二儿子家并不知道,二儿子家有个十四岁的男孩,因为不小心喝了有毒的河水死在了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