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气四溢在衣物室,刀影绚烂在虚虚实实里分别不清,鲜血飙射,染得白烟半分红。
世上被称为高手的人不多,但每一位高手在他们自己擅长的领域都会有独到之处,齐老大足以当得上“高手”这一称谓。不仅在于他千锤百炼出来的刀术,更在于他恐怖的拼杀经验,刀术更是已成为了他的生存本能。
即使在暴怒下,纪未明的每一次抬手的走向,步伐的左右变化,闪避的契机都被齐老大死死把握。他步步逼迫,让对手如提线木偶般,按着预定的套路走向死亡的终点。
战斗本该很快结束,如果他手上拿的是枪,奉应那句至理名言,“三步以内,枪又快又准。“纪未明早就千疮百孔,可是齐老大把枪给了受伤严重,不便近身搏杀的棘蛇。
棘蛇被杀,死不瞑目,而他要履行自己的话,活剐了纪未明!
齐老大玩虐的心态让纪未明岌岌可危地坚持到了现在,不过结果马上就要分晓了。
“刺啦”
纪未明抬手格挡,黑色的雨衣外套连同左臂的血肉被划开,刀伤深可见骨,剧烈的疼痛让他手中军刺颤巍一抖,险些滑落。
气虚力短下,又见刀锋,纪未明猛地一拧脚尖,借着转旋之力弹开了横切过来的短刀,力透棱锋,震得他一时不支,失了平衡,往后踉跄几步。
背后的触感一片冰凉,他贴上了雪白的墙面,再无退路。
齐老大狞笑着,站在几步之外并未立刻追击,复仇的快感让他瞳孔震颤,缓步压迫猎物的感觉更使他愉悦。
他挑起了刀尖,眼里泛着残忍的光。
“我要先剜了你的眼睛!”
纪未明擦拭嘴角的血沫,盯着面前癫狂的人,瞳眸却是黝黑而沉寂,当下的局势与那晚何其相似,如出一辙的险象环生,死亡在即,可又有不同之处。
他的心态如无波古井,越危急,他越淡漠,仿佛伤痕累累的是一个不相干之人。
一切仿若与那晚重合,光影绰约,杀机凝重。
纪未明闭上了眼,呼、吸——、呼,气息如潮起潮落,起伏不定。
他找到了一种的节奏,脑中涌现出了震颤的电信号,轻盈的感觉袭来,他就像摆脱了沉重的枷锁,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拥抱自由的空气,肆无忌惮地呐喊。
这变化又不同那晚,前者像是他物的赋予,后者则是他在效仿中自我的悸动。
确切地说,他激活了自己的身体,压榨出最大潜能。
齐老大扑来,暗沉的铁光闪烁,宛如凶兽的獠牙,杀意横亘在空,迎头砸下。
纪未明的关节咔咔作响,如机括严丝合缝,他的肌纤维在极致绷缩,甚至于断裂。力量却逐渐汹涌澎湃,一同充盈的还有无匹的战意,直至某个顶点。
他睁开眼,炯炯目光就像手中的三棱军刺,极致的锋锐。
那目光让齐老大头皮发麻,如有利剑悬于眉心,可他手中的力道并没有松懈半分。
“他不过在做死亡前的最后挣扎。”
齐老大自我安慰,企图压下心底的不安。
可下一秒,他的不安却开始疯狂放大。
不过一念间,纪未明化作残影,隐入白烟,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烟气缭绕的室内猛地刮起了比戈壁沙石卷涌更凛冽的风,风推开了白烟,留下如浪花翻转的尾迹。
第一刺,无任何花哨,扭胯,送手,胫,膝,腰,脖,肘,腕同时发力,六位一体。
齐老大看不清纪未明的动作,但强大的搏杀本能救了他,锋刃未至,太阳穴难以忍受的刺痛让他迅速反应,凭直觉将头一偏。
一缕头发飘飞而下,军刺摩擦眉梢,削去了鬓角,一阵厉风打来,风干了后颈分泌的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用短妖刀斜撩。
不得不说,齐老大的实力的确强悍,随机应变的能力更是超越常人。即使面对纪未明骤然暴起,速度猛增,但本能告诉他这是最好的,抓取敌人后摇的进攻时刻,于是悍然出手。
这刀挥了个空,徒劳地连尾巴也没摸着。
紧接着,第二击到来,那把三棱军刺化为铁锏,平抽腰腹部。
齐老大甚至没有呼吸的空隙,鬼魅的速度,横扫的巨大面积让他无法躲避。他握刀竖斩,两器呈十字相撞。
“叮”随着一声脆响,短妖刀打着旋儿,飞转地插在了墙上。
齐老大按住虎口崩裂的右手,大步后退,恐慌开始笼罩他。
“你是异化者!”
纪未明听闻此话,立定在烟雾里,显露出身形。他挑挑眉,略感惊讶,可转念一想,又通彻了。
这种在刀尖上舔舐血口的人也会接触超凡?
当然会。
超凡意味着超越凡人,超凡者或许更愿意逍遥在法外之地,享受高人一等的生活。
“我的老板认识许多比你还强大的人,我是老板的得力干将,你如果在这杀了我,他会悬赏你,报复你,你必死无疑!”
齐老大好似丢了斗志,看起来异化者在他心里积威甚重。
纪未明无言垂目,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齐老大以为他妥协了,后退两步,急促道:“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再对付你,我的老板很喜欢招揽有能力的人,我还会举荐你,你这么年轻他....”
纪未明不为所动,冷冷打断道:“相比于你许诺与保证的,我还是更信任永远不会撒谎的死人。”
谈判破裂,齐老大自知逃生无望,他嘶吼着给自己助威,面目狰狞地举着拳头冲向纪未明。
纪未明看着冲来的人,心里暗道,还算有血性!
第三击,寒星在齐老大的眼里逐渐放大,极快的速度让军刺周身隐隐散发着光晕,代表死亡的利刃呼啸而来,洞穿了他的眼眶。
精准且高效。
齐老大僵住了身子,不可抑制的剧痛深入脑髓。
他茫然地瞪着前方,最后的目光定格在浴血少年模糊不清的脸上。
年轻,冷酷,没有丝毫心慈手软,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像个天生的处刑者,让他仿佛见到了早年的自己。
在高棉的那片茂密的丛林,他就是这样血刃了自己的敌人,从此在逃亡与杀戮的路上,美好与平和与他无缘,最好的归宿是用一颗子弹,期盼无痛苦地去往天国。
临死之际,他看到男孩与他往日的脸重合,一起走上了那无可避免的死亡之路。
抽出的军刺带起汹涌喷薄的血,齐老大倒在地上,血液纵横流淌的脸上保有死前的不甘与惊愕。
这是第三刀,事不过三。
纪未明喘着粗气,身体瞬间颓然。
激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复,加速的血液循环让他因大失血而面色苍白。
在与齐老大对峙时,他其实随时会撑不住,不过好在他够果决。
客观而论,齐老大若速度再快几分,如果再反应迅速一些,最后的结果还未可知,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其实,纪未明力量远远不如那晚强大,这次的负荷是一次仿刻,一次成功的仿刻,他找到了打开力量阀门的方法,只需集中注意力,结构体自然会释放灵能子,调动其流转在全身,赋予人强大的力量。
后遗症也明显,过度激发潜能必然造成肌肉的损伤,他现在手臂都险些举不起,大腿更是仍抽抽地痛。
空气里的烟气逐渐散去,外壳被烧的焦黑的自制烟雾弹滚落在地,这次它立了大功。
纪未明撕下柔软的布料,简单包扎了几处较深的伤口。乳酸充斥肌肉,一旦用力,就感全身酸麻。
他仍站起身,一瘸一拐地仔细搜索地上两具尸体的口袋,将所有东西汇在一起。
一共不过几百块零钱,两个智能手机,装有消音器的格洛克17型手枪,两个弹夹,短刀,军刺,两个对讲机,车钥匙。
车开不走,对讲机也无用,其他的倒是都可以收走。
手枪是他现阶段所遇到的威力最大的武器,当然使用手枪也会面临问题,如开枪后可以被分析弹道,但这没电影里所传说的那么神奇,确实可以通过它找出是哪把登记过的枪在开火。
至于其他没登记过的,或者非法途径获得的,就只能分析开枪的方向和距离,以及枪械类型,在目前城市环境里面,只要发现了方位,通过调查分析出来的地点周边的监控摄像头就可以发现可疑人员。
格洛克大多数是美洲区治安官的配枪,现在来到中亚区极大可能是被走私,不被记录在案,更何况不要白不要,又没人查他的家里,多一把威慑的武器没什么不好的。
沙沙对讲机响起了一阵白噪声,接着一个粗迈的声音从中传出。
“老大,我把尸体从停尸间提出来了,还有那个娘们,被我在殓尸房给逮到了,你现在在哪?”
纪未明脸色一下子沉得厉害,面对一个自己算露的歹徒,以他糟糕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再现一次“爆种”,若此时硬碰硬,他铁定是身死的一方。
他在心里盘算片刻,沙哑着嗓音学着那个去世的老大,声音极低道:“带上女人,去化学实验室。”
对讲机另一头的人顿时沉默了,然后带着狐疑问道:“你是谁?你怎么拿到了我老大的对讲机?”
纪未明尴尬地扶住额,对自己的行为忍不住吐槽,这些歹徒朝夕相处怎么可能听不出对方的声音,骗骗傻子可以,想骗悍匪,还不如直接对他说我是你爹。
于是,一边他想着,一边就这么脱口而出。
“我是谁?我是你爹!想找你老大就来化学实验中心。”
对面的声音一下卡住了,片刻后才有一句话吼出,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似的,让人想象得出说话人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给我等着!”
纪未明嘴角冷冷一勾,回忆了下记在脑中的平面图,便往实验室的方向跑去。
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是有的,况且他还有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