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去”戴着口罩,隐藏在人群中,他阴阳诡异的笑容令人生厌……
老话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心慈面软生祸端,落魄失意的古玩人,就像软柿子,谁都想踩一脚,谁都想去践踏。
天气日渐变暖,古玩大集的摆摊者也随之增多,乱世藏金,盛世收藏,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已经被普通百姓所熟知!
狭小的街道,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夹着包袱的小商贩在兜售新淘来的老物件!
半真半假的古玩,因其神秘的卖货方式,进而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闲逛的商客走走停停,留心着每一件货物,紫光手电,高倍的放大镜,都是这些人手中必备之物,不算大的旧货市场,一时间显得繁荣兴盛……
此时人群中,走进了一位脏兮兮的老头,他身穿一件破旧发黄的老式西服,带补丁的西裤,补丁连着补丁,最为显眼的是他那顶破帽子!
这顶帽子跟“本山”大叔在春晚上所戴如出一辙,外加面部有些神似,因此人送外号“赵本六”。
鬼鬼祟祟的“赵本六”,手里夹着破布袋子,无精打采的挤过了人群!
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蔽,这就是他的策略,蹲在大树旁的“赵本六”,把帆布包随手一丢,慵懒的依偎在树下,没一会就鼾声如雷了……
失去法眼透视的“月生”,与常人无异,察觉不到身边的任何异样!
他蹲在几人的摊位前暗暗思忖,以什么方式能拿下眼前的大漏。
举棋不定的他,问了怕打草惊蛇,不问又怕错过机会,这就是一个没有现金的古玩商人,最怕面对的一道难题!
虽然说古玩生意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现在的世道变了,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月。
“月生”寸步不离守在几人身旁,斜眼偷瞄着那件“米点皴”的康熙棒槌瓶……
“小老哥,难道有相中的物件?”
发现端倪的“鸡胸男”,意味深长的询问道。
“唉……
实不相瞒,相中的物件多啦,就是兜里没有米啊!”
站起身的“月生”,假假真真的搪塞了一句。
扎着小辫的胡子男,冷眼旁观,插话冷嘲道:“哼……听说您是大行家,没钱哪能开店啊,我们都是乞讨为生的小人物,跟我们面前哭穷,有啥用呐!”
“月生”也懒得理睬,自顾的点上了一根“大重九”,虽然他兜里没有钱,但装逼的架子还是老端着:
“兄弟…你一看就是外地人!”
“啥意思?”
胡子男面色一沉的反问道。
“哈哈…没有啥意思,因为我也是山沟里的娃,咱们山沟里走出的游子,哪都好,就是有一点欠缺!”
“欠缺啥?”
看向“月生”的小胡子,抬高了音调!
月生也调高了嗓音:“欠缺会说话!”
小胡子被怼的眉头紧皱,想要发作,却无的放矢,气的面红耳赤。
“行啦,都是混一个市场的,多一句少一句的,没有必要,求财才是真的,其余都是他妈狗屁?”
打圆场的“鸡胸男”安抚了一句,毕竟眼前的年轻人,曾经是横行霸道的“破烂张”。
他懂得风水轮流转,对于不欺老年翁,不欺少年穷的道理讳莫如深…这也是他日后发迹的原因所在!
月生善意的一笑,俯身拿起了一件硬木雕刻的小鞋:“这东西挺有趣,虽然是个民俗的小物件,但当个钥匙链倒不错,咋卖啊……?”
“一百二!”
鸡胸男热情奔放的介绍道:“别看这东西是民俗的物件,但雕刻不错,寓意也好,辟邪招财还能转运!”
“转运……哈哈,转运好,我就需要转运,行,我买了!”
掏出仅剩的全部身家,大气凌然的“月生”,把“辟鞋”挂在了腰间。
生意不分大小,开张就行,别看装腔作势的古玩商人,其实都尼玛缺钱。
一上午都没开张的小胡子,冷哼了一声:“唉我去,真是大买家,出手就是百八的大手笔……”
冷嘲热讽的刺耳之声,却把“月生”开了窍,他采取了直截了当的措施,单刀破门的战术:“转运的价值,跟多少钱不挨着!”
他又移步到胡子男的摊位前:“这个青花大瓶看着不错,不知道贵不贵!”
“少五万不卖……”
胡子男撇了撇嘴,志得意满的双手插兜。
分逼没有的“月生”,拿起了心仪已久的青花大瓶!
“你小心点,碰坏了对大家都不好!”
小胡子死死的盯着大瓶道。
大瓶整体完整,青花发色淡雅留白,口沿微微磨损,老旧的历史痕迹十分明显!
颈部以没骨画法绘制翠竹,翠竹剑叶弓杆,呈风中摇曳之姿!
远看与真竹无异,想必出自大家之手,笔法老道自然,无风飘零的错觉,起到了引人入胜的效果!
腹部以“米点皴”通景绘青花山水图,整幅画面采用三段式高远构图,远景青山迭出,云墨幻化,半山楼阁隐现………
浓淡笔墨散染树丛,宛如九重天的仙境!
中景峰峦嵯峨,雾气弥漫,环接江面水岚,远浦归帆!
近景孤峰巨石高耸,峰麓古木参天,茅舍半掩,墨染苔地,高下参差,淡淡的数笔,就有巨幅之作的意境……
江面及半空留白处,又以极淡的青色晕染,犹如烟云变幻,其境高远,林林种种,无不体现出米家山水之精髓!
高约半尺的青花棒槌瓶,在“米点”画法的映衬下,反映出了古人淡泊明志,志在千里的畅然感知……
这也是一种极简主义前身,没有花团锦簇,没有莺歌燕舞,偌大的留白,把人的想象引领其中!
彩瓷有繁荣昌盛的氛围,让人大开眼界!
青花有置身事外的风景,让人闭幕遐想!
“我靠…我说大哥,你相面呐?这尼玛都快看半个小时啦,
你拿着不累,我看着都他妈累。”
从幻境中醒来的“月生”讪讪傻笑:“呵呵,哥们,要是说起相面,你还真找对人了,我确实学过相面。”
放下大瓶的他,极力掩饰着心中的那份喜悦,毕竟机会就摆在了眼前,小漏常有,能闲鱼翻身的大漏,却可遇不可求。
“月生”虽然失去了法眼的庇护,但他对鉴别古董的那份天赋依旧残留……
“米点皴”的绘画技法,适合远观,不易近瞧,远观可领会其内在的通透之感,近瞧却失去了灵性。
人们往往更了解“斧劈皴”的墨分五色,而忽略了“米点”技法的韵味内敛,这就是大漏摆在面前,却被人忽略的关键因素!
忍无可忍的胡子男,啐道:“咱能不能少扯犊子,都是干这行的,卖什么关子,想卖你就还价,不卖就滚蛋……”
人和人相处,气场和与不和很重要,酒遇知己,千杯不醉,话不投机,半句嫌多。
很显然,他二人就是半句多……
故作镇定的“月生”,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但对方却得寸进尺。
“我说你能收敛一点脾气不,气大伤身,买卖就是图的开心,你老挤兑我有啥用…
你要真想卖,那就开个实价。”
“胡子男”与“鸡胸男”相互对视了一眼,前者在后者的眼中明白了一些问题,进而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卖肯定是想卖,要不然也不会跟你大费口舌,我了解你有些眼力,面子我也会给,四万一口价!”
别说四万,就算四毛,此时的“月生”也拿不出来,他看了看青花大瓶,又瞅了瞅小胡子,讪笑道:“我能…拿走带卖不?”
这句话不说还好,当他脱口而出时,就像引爆了导火索的小火苗,小胡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火冒三丈道:
“早我就说,没钱就别装逼,没钱别装逼,看了尼玛半天,结了你来了一句带卖,带卖我找你啊,
真是个二货,还“破烂张”呐,我看你以后就叫“破裤裆”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