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圣妩坐着，但沈清欢站着还是不方便，她直接单膝下跪，立在圣妩的身前，一边描着眉，一边清冷出声。
“确实，你今日的美已经不用我来妆点了。”
她脸上没什么明显表情，习惯了隐匿自己的情绪，可圣妩知道她现在极为悲凉难受。
圣妩一手握在沈清欢另外一只空着的手上。
“是你，如果你愿意，第一个给我揭开红盖头的人，也会是你。”
闻言，沈清欢一直强忍掩饰着的瞳孔骤缩，她看着圣妩，心中的酸涩和悲凉骤然间无法再压抑住。
她倏然放下那眉笔，单腿跪在地上直接伸手抱住圣妩扑在她的怀中。
清冷嗓音压抑轻颤，沈清欢紧绷着面色，眼尾浸红，“我后悔了，我应该早些送你离开的，哪怕你和我不再相见，我也不想你嫁给他！”
圣妩一顿，她抬手心疼地安抚着沈清欢，“可我不愿，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连见你的机会都没有。”
“清欢，没事的。”顿了顿，圣妩还是说了，“归梧尊重我，他说了，只要在我没确定爱上他之前，他不会碰我。”
沈清欢呼吸一滞，倏然抬眸望着圣妩，“他什么时候说的？”
“记不得了，总之我们平常躺在一张床上他不曾对我冒犯什么。”
沈清欢心中的压抑一松，更多是庆幸圣妩不用对面对这件事的忧虑和害怕，“那就好，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还有一段缓和的时间。”
顿了顿，“阿妩，等我想办法，我们一起出国，我们离开沈家离开四九城，让他们永远找不到我们！”
既然在国内不行，那就出国！
圣妩讶然，“出国？”这个办法不是不行，可她却不能离开沈家，否则攻略怎么继续。
但她明白，沈清欢要准备这件事需要很多时间才行，毕竟沈归梧和沈君生都不是吃素的，所以，她也不慌着拒绝。
“好，我等你。”圣妩眉眼坚定地看着她。
知道时间不早了，沈清欢没有再继续拖延，一言不发认真替圣妩描了眉，替她涂了口红，正好外面传来沈归梧已经到了的声音。
最后是盖上红盖头。
可等沈清欢真的将盖头盖在圣妩头顶的时候，她没有像圣妩刚才说的那样，作为第一个替她摘下红盖头的人。
而是，“走吧，我背你出去。”毕竟新娘的脚是不能沾到地上的。
偏偏圣妩无亲无故，所以她主动揽下这件事。
沈清欢清冷的嗓音没什么波动，却又透着一种莫名的悲凉。
圣妩疑惑，红盖头下微微抬头，望着沈清欢的方向，“清欢，你不替我揭盖头吗？”
沈清欢静默望着她，目光深邃认真，咖啡色瞳孔轻颤，脸上明明没有一丝喜色，但她还是扬起唇角笑着。
柔声，“我听说，新娘子的盖头不能提前揭开，否则......不吉利。”
准确来说，是怕新娘子不会幸福。
“......”圣妩愣住，明明，沈清欢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留过学，不信这些的。甚至，厌恶抵触这些封建礼教。
可现在，却因为她第一次遵循这些东西。
“......好，我听你的。”最后，圣妩也没坚持，她娇软的声线此刻格外冷沉，带着某种悲凉。
而门外，春熙等人也没敢太多拦门，收下沈归梧的几个红包之后，便放人进来了。
沈归梧就在外面等着，带着顾白，沈折柳和张管家和几个亲信来迎亲。
不等沈归梧敲门，房间的门下一刻就打开了。
沈归梧一看，便是沈清欢背着身上一身红色婚服，头顶盖着红盖头出来的圣妩缓缓走出门。
看着沈归梧不同往日深色系的长衫，而今一身与圣妩相衬的红色新郎服饰，头上还带着一顶红色的喜帽，沈清欢隐藏住眼底不甘嫉妒的神色，紧绷着面色，脸上没什么异常地看着他。
“吉时要到了。”
她只说了这句话，连个称呼也没有，面色淡淡。
见状，今日心情极好的沈归梧也没有在意什么，只是郑重一声。
“好。”
说罢，他伸出手，没有让人用轿子抬圣妩，而是他转过身准备亲自背着圣妩回主院。
看着沈归梧的举动，沈清欢一时间没动，而是背着圣妩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下，指尖有规律地在圣妩的腰侧点了点。
这是她和圣妩的密语，表示，不要怕，我在。
上一次她从张峰手上救圣妩的时候，暗里也用了这个手势安抚圣妩。
圣妩感受到她的举动，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外面的她，环住沈清欢脖颈的手微微收拢，她低声用只两人能听见的音量。
“我信你。”
沈清欢羽睫一抖，眸子挣扎，但也知道不得不将圣妩交出去了，于是她缓缓将圣妩放开，送到了沈归梧的背上。
“阿妩，我们结婚了。”沈归梧眉眼温柔。
圣妩红盖头下的瞳孔一动，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嗯。”这是，她第二次与人结婚了吧。
旁边的媒婆高声。
“吉时将到，接回主院！”
这下，刚才还寂静的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恭喜老爷！恭喜太太！”
“今天要是灌老爷喝酒可不能后面给我穿小鞋啊！走咯，回主院咯！”
“嘭！嘭！嘭！”喧闹喜庆的鞭炮声响起，格外震耳欲聋，也渲染着喜气、
圣妩老老实实待着沈归梧的背上，被他稳重背着，在一众人的欢声笑语中，逐渐走出了沈清欢的院子。
即便看不见，圣妩也能感受到背后一道炽热而又隐忍的目光。
她知道，沈清欢没有跟上来。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来，喧嚣欢喜地离开。
沈清欢站在院子里，看着两道同为红色身影似的璧人离开，周围轰鸣的鞭炮声她似乎一点也听不到，人声鼎沸的角落里只有她。
清冷眸子微闪，眼底满目荒凉和失落，像是所有人兵荒马乱而去，只余下她一人还在原地。复杂而又酸涩的感触涌上心头，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带刺而又拿出来。
除非，把心剖开。可她舍不得。
她喜欢她，可也只能喜欢她。背着阿妩走这条婚路的人不是她，揭开阿妩盖头的人不是她，连能给的名正言顺的沈太太称呼也不是她。
她第一次喜欢的人，是不该喜欢的，也是无法克制的。
“你，喜欢上了小妈。”
忽的，沈清欢身侧传来一道笃定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