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连思蕊强作镇定,但她一直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慌。
“……他是我儿子,做错了事,我小惩大诫一番罢了,你作为小辈,应该没有立场来质问我吧?”
裴行川眉眼间戾气横生,看着十分骇人,连思蕊本来还想说什么的,硬生生被吓了回去,后退一步扶住佣人的手,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落荒而逃。
“……好了裴二。”晏筠有气无力的出声,晃了晃手上的铁链子,道:“要不你还是先把我放下来吧?妈的,头好晕。”
田椒忍不住道:“是谁流这么多血都会头晕吧??”
“啊是吗。”晏筠茫然的说:“我还以为是我将近两天没吃饭饿的呢。”
田椒思索道:“那也有可能。”
裴行川让人把晏筠放下来,沉沙扶着站都站不稳的晏筠,他抬起血痕斑驳的手拍了拍裴行川的肩膀,道:“我没事,咱走吧。”
田椒:“我看你都要死了,这叫没事?”
晏筠咧嘴一笑,道:“这不是还没死么?”
太奇怪了。
明明在传闻中,连思蕊是抢了他母亲名分的人,对他也非打即骂,现在更是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可看晏筠的意思,分明是有意维护她,可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帮连思蕊这个继母?
裴行川额角青筋一跳,冷冷道:“等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了,我不会给你收尸。”
晏筠哈哈大笑:“你每次来救我都这么说,这次你不还是来了么?”
田椒一愣。
合着裴行川这不是第一次闯晏家的大门来捞人啊?这也太不把晏家放在眼里了吧。
不过田椒想了想,裴行川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看着懒散随意,其实傲慢的不可一世,当然,他也的确有傲慢的资本。
晏筠都这么说了,裴行川便没有再为难连思蕊,只是让人带晏筠离开,连思蕊却仿佛受了奇耻大辱,嘶声道:“晏筠!不是你自己说的要偿命吗?!命还没有偿给我,你凭什么离开?!”
“……我爸养我这么大不容易。”一向张扬热烈的晏筠此刻却垂着眼睫,没去看连思蕊,声音也沉闷的很,道:“暂时还是别死了吧,虽然你很希望我去死,但也有人希望我活着的。”
连思蕊暴怒,就要破口大骂,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肩膀,连思蕊一回头,就见是田椒。
田椒伸手掩着嘴小声说:“听我一句劝,裴行川现在的怒气值高达九十九,你要是再说一句话到了一百,立马就炸,到时候别说是晏筠开口求情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所以哦,建议你现在还是冷静冷静,毕竟晏筠不想动你,裴行川可不这么想,就算他给你弄死了,也没人敢找他麻烦,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谁?!”连思蕊怒声道。
“哦我啊。”田椒慢悠悠把手揣进衣服兜里,道:“我只是一个好心的路人甲,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连思蕊:“……”
裴行川冷嗤一声,带着人离开了晏家,留下连思蕊在客厅里打砸一番才勉强出了这口恶气,那个开门的佣人连忙劝她:“夫人何必这么生气,小心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我能不生气吗?!那个小贱种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连思蕊骂道:“要是他真想给小植偿命,搬什么救兵?!”
佣人叹口气道:“夫人,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真把人打死了啊,毕竟他现在可是晏家唯一的血脉……”
“我呸!”连思蕊怒道:“要是我的小植没有被他害死,轮得到他一个私生子来争家产?!”
说着说着,她又流下泪来,抓着佣人的手哽咽道:“当年,我对他们母子怀着愧疚之心,对他们多有接济,他生病高烧还是我抱着去的医院,可是这个小贱种,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佣人心疼道:“夫人……”
连思蕊泪流满面,“谁不说我嫁给晏擎是棒打鸳鸯,那难道是我想嫁的吗?!我自认为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把他当亲儿子疼爱,可他是如何对我的?!”
佣人也潸然泪下,哽咽道:“夫人心善,可这世上就是白眼狼更多,晏筠是那个女人生的,难免遗传到她的卑劣,您不要太伤怀了,保重身体为上啊。”
连思蕊深吸一口气,她抿着唇抹了把眼泪,道:“算了,不提这些了,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去医院,免得晏擎又说我不把他放在心上。”
……
田椒和裴行川暂时把晏筠带回了西屏枫林,叫来了医生给他处理伤口,又给喂了点东西吃,晏筠总算是捡回了半条命。
田椒一直撑着下巴在旁边看他,哪怕晏筠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他人注视,还是被这眼神看的发毛,忍无可忍道:“请问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是有事情想问我吗?”
“bingo。”田椒打了个响指,“我是有些事情想问,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说。”
晏筠一顿,道:“你说我家那堆破事儿?你想知道什么?”
田椒想了想,道:“你继母说你要偿命,给谁偿命?”
晏筠神色黯淡几分,微抿唇角,哑声道:“晏植。”
“他是……”
“我弟弟,也是我继母的儿子,六岁那年死了。”晏筠淡声说。
“跟你有关系?”田椒惊讶道:“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啊。”
“跟我有关系。”晏筠却说,“或者说,他就是因我而死的。”
田椒更迷惑了,按理说晏植六岁的时候,晏筠也就撑死了八九岁,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杀人?
“这个故事有点长。”晏筠看着天花板说,“裴二大概跟你说过一点,我的家事。”
“嗯。”田椒点头。
晏筠道:“那他肯定没告诉你,其实我继母是个很好的人。”
田椒见惊呆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晏筠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看看是你发烧了还是我发烧了。”田椒说:“就连思蕊那个疯样儿,你跟我说她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