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田椒连忙道:“小点声儿,别让人听见了!”
裴行川唇边挂着一点浅淡笑意:“我记得太上老君不管这个?”
“确实不管这个。”田椒将符咒收起来,小声说:“但我这不是糊弄人么,随便写写就行了,重点其实不在于这个符上面写了什么,而是要让别人觉得你画的符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等着。”
她拿着几张符走到程霈面前,交到他手上,道:“程先生,这些都是鎭宅符,贴在家里可以保证妖鬼不侵,你放心,那个女鬼今晚上绝对不敢来找你麻烦了。”
程霈看着上面的鬼画符,十分激动:“好啊,田大师果然不愧是少年天才!我看这符纸笔走龙蛇,自有气韵,光是看着就觉得法力高强,有它们在,我今晚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田椒谦虚道:“程先生谬赞了。”
程霈赞不绝口,连忙让人去把符贴好,田椒对裴行川眨眨眼睛,用口型说:“你看吧。”
裴行川失笑。
今晚上程家闹鬼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临走之前程霈非要亲自送田椒出门,田椒推拒道:“程先生,你刚刚受了惊吓,还是好好休息吧,这样,让少夫人送我们出去就行了。”
在程霈看来,白萱就是一个稍微高级点的佣人,跟家里其他佣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给他生了个孙子,是以没有丝毫犹豫的吩咐道:“小萱,你送田大师和阿川出去。”
白萱低眉顺眼的道:“好的爸。”
她神情一直温婉和顺,直到走出别墅门口,那些伪装出来的柔顺终于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其下隐藏的警惕和防备。
白萱盯着田椒:“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田椒笑着说:“不是你们家雇我来驱鬼的吗?”
白萱抿了一下唇角,道:“上次在咖啡店,我们不是偶然遇见,是你在跟踪我,对吗?”
田椒并没有回答,白萱继续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田椒想了想,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白萱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么早以前,她轻吸了口气,道:“我自认伪装的天衣无缝,这些年里就算敏感多疑如程霈,也没有怀疑过我,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因为你对程霈的恨。”田椒轻声说:“白萱姐,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恨一个人也是藏不住的。”
“第一次来程家的时候,程霈提起任小蕊,你露出了一个很嘲讽的表情。”
白萱一僵,而后苦笑:“……你说的对,恨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她仰起头,看着天上挂着的冷月,问:“你没有直接告诉程霈,想来我们之间还是有谈判的余地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田椒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任小蕊的女儿吗?”
白萱怔了怔,她眼神变得非常复杂,好像极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但最后她还是说:“是。”
“可是任小蕊并没有结婚,她被程霈控制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期间如果她怀孕了,那你是……”
“我不是!”白萱怒声道,眼睛通红:“别把我和那个恶心的人牵扯在一起!我的父亲叫做白臻,是我母亲的未婚夫,当年就是因为生下了我,他们才决定结婚。”
“出事的时候我还很小,不到一岁,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母亲只是去参加了一个饭局就再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父亲忽然就从一个温柔上进的好男人变成了一个整日里只知道酗酒的酒鬼!”
她眼睛里含着热泪,声音哽咽:“我还太小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在我母亲被程霈那群畜生囚禁的时候究竟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我不知道我母亲到底是怀着多大的勇气才逃出来决定去告他们,我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样把我送到福利院门口,然后一根绳子把自己勒死在我母亲坟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到!”
她情绪过于激烈,裴行川微微蹙眉,将田椒拉到了自己身后,谨防她突然动手。
田椒有些难过。
白萱说着自己不知道,但她肯定是知道的,因为她眼睛里的恨意简直像是一把可以燎原的火,势必要焚尽一切。
但她出事的时候确实还太小了,一岁不到的孩子是记不住事情的,这些事肯定是后来有人告诉了她。
田椒犹豫了下,握住白萱的手,道:“白萱姐,我是想帮你的,我不从你这里获得任何好处,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你,不然就如同你所说,我可以直接把这件事告诉程霈,但我没有,直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的诚意吗?”
白萱一愣,她呆呆的看着田椒:“你……想帮我?”
田椒点头,道:“实不相瞒,我答应程家的雇佣不是为了钱财,只是为了一个交易,所以我跟程霈的立场并不相同,你可以相信我。”
白萱犹豫了很久,从表情之中就可以看出来她的反复纠结,但最终,她说:“好……我勉强相信你,你想知道什么?”
“你父母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白萱垂下眼睫,“程霈之前将我母亲囚禁在一个公寓里,请了保姆负责她的日常起居,后来这个保姆年纪大了退休,或许是因为以前见过的阴暗事太多,退休后就到福利院做义工,她在那里认出了我。”
白萱说到这里,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肩膀上一个很像是爱心的红色胎记,道:“她说我妈妈清醒的时候,就会跟她说起我,说我身上这块胎记长得很可爱,后来保姆就是靠这块胎记认出了我。”
“然后呢?”田椒问。
“她很同情我妈妈,但她只是一个佣人,她什么都做不到。”白萱声音沙哑:“她原本想要瞒着我,直到……”
“直到程霈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树立自己的正面形象,给福利院捐款,大肆宣传,他来福利院演讲,院长组织我们给他唱歌给他道谢,他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和蔼可亲的摸我的头,让我一定好好努力时,保姆终于忍不住,把真相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