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有人自窗户无声无息的翻进来,像是行走在夜色之中的鬼魅,他在裴行川身后站定,道:“都已经准备好了,按照之前的计划等到……老大?”
裴行川的身形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声音冷淡:“不用等了。”
沉沙愣了愣,但他对裴行川的命令是无条件服从的,道:“那我现在就让人进来。”
……
田椒觉得自己眼珠子都颤了颤,用尽吃奶的力气才终于稳住身体,避免自己撞上那把尖刀,她以前在猪肉摊子上见过这种刀,锋利无比,绝对能一刀要她小命。
劫犯打量田椒两眼:“怎么,你想帮她?”
田椒:“……”我是被迫的好不好!
但那个小姑娘早就钻进人群里不见了,劫犯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只能找田椒的麻烦,他打量着田椒那张漂亮娇美的小脸,忽然露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笑:“长得倒是好看,这样,你跟我去房里好好聊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事儿了,如何?”
田椒皱起细长的眉,“不要。”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劫犯勃然大怒,一把拽住田椒的头发:“你最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现在你们就是一群跪在地上求活命的可怜虫,我要是心情不好,可以立刻就毙了你,还当自己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呢?”
田椒吃痛,她觉得自己头发肯定被这人拽掉了一大把,她还不敢生气,毕竟对方是真的会杀了她。
“我再问你一遍。”劫犯抓着田椒的头发迫使她仰着头,明亮的水晶灯光下像极了一只引颈就戮的天鹅,他贪婪的眼神在田椒雪白的脖颈和锁骨游移,其中的觊觎几乎要化为实质:“到底答不答应?”
其实他并不需要田椒的同意,但像他们这样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对这些所谓“贵胄”,生来便有一种想要将其踩在脚底下的欲望,所以他非要田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屈服于他不可。
田椒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委屈的想她很讲义气,裴行川却是一点义气都不讲,竟然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欺负。
不过仔细想想,裴行川好像也没有救她的义务,好吧,算她倒霉好了。
田椒把眼泪憋回去:“我……”
她话没有说完,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她立刻转头,就见有人逆光而来,戴着一副狰狞又可笑的小丑面具,阳台的风吹进来,带着楼下花园蔷薇的浅淡香气,冷冽又温柔。
抓住她的劫犯显然也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住了,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抬起手中的枪,手指就要扣下扳机的刹那,“嘭”一声响起的,却并非枪声,而是他头颅被酒瓶击中所发出的闷响。
马爹利蓝带价钱昂贵,被诸多鉴赏家奉为干邑经典,它的酒瓶用来砸人也同样好用,在酒瓶碎片和着酒水四溅时,跟着一起飞溅的还有鲜血。
所有人都被这极其暴力的一幕惊到了,劫犯手中的枪脱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脑袋上一个血洞,不知道是死是活。
周围的人惊叫着往旁边缩,唯有田椒蹲在地上愣愣的抬头。
她也不想丢脸的蹲在地上,可是她吓得腿软,站不起来了。
“……蠢。”男人松开手里的酒瓶碎片,刚刚还毫不留情砸人头的手此刻圈住田椒的腰,轻巧的将田椒抱了起来。
却并不是什么浪漫的公主抱,而是抱小孩儿似的将人揽在胸前,他甚至还有余力握住田椒纤细白皙的脚踝,看着她沾了点灰的脚,蹙眉:“还有只鞋呢?”
田椒将另只鞋也蹬掉,双脚都藏进自己的裙摆里,胳膊圈着裴行川的脖子,把脸也埋在他肩窝,不好意思让人看见她的脸,闷闷的说:“之前就跑掉了。”
裴行川:“你是什么落跑的灰姑娘吗?”
“我是个姑娘,还一身灰,还蛮符合的。”田椒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但是我穿的不是水晶鞋。”
裴行川轻笑:“等回去给你买一双。”
他们两人在这儿说悄悄话,那边其他的劫犯已经回过神来,大胡子骂了句脏话,单手提着MP5就冲了过来,神色凶狠至极:“妈的,哪儿来的杂碎,敢来挑老子的场子?今天不把你打成筛子,老子就白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
他手中的枪口直指裴行川和田椒,田椒吓得一缩,更紧的抱住裴行川,裴行川不悦的蹙眉,打了个响指,方才还安静的宴会厅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响——那是数十道枪声混在一起的响动,十足骇人。
之前还嚣张至极的众多劫犯几乎瞬间就被压制,不少都因为腿部中弹而摔倒在地,惨叫声一片,大胡子惊恐的环顾四周,只见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不知道什时候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
螳螂捕蝉,岂知黄雀在后。
大胡子咽了口唾沫:“兄、兄弟,你是哪条道上的?你既然盯上了这里,就早跟我说嘛,我还能不让你?我这就带着兄弟们撤走……”
沉沙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大胡子吃痛倒在地上,刚想要爬起来,忽然有人从他背脊上踏过,女人的裙摆带着暗香拂过他下颌,里面却还混着血液的腥臭。
大胡子全身发抖,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等裴行川抱着人从他身上踩过去,他才轻松口气,既然现在没要他的命,那他应该还有活路。
裴行川抱着人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拍拍她的背脊,漫不经心道:“没事了。”
田椒却还是埋着脑袋不肯出来,瓮声瓮气的说:“太丢人了,我没脸见人。”
“原来你也会觉得丢人。”裴行川笑了声,他打了个手势,立刻便有人去打来一盆热水送来干净的毛巾。
裴行川就让田椒坐在自己腿上,慢条斯理用热毛巾给她擦手上脚上沾到的灰。
不远处,劫犯被全部押过来跪成了一排,更远处,是惊恐不安不明就里的人群。
裴行川毫不在意,仿佛眼下最要紧的,只是将他怀里这个小姑娘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