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白梓缓缓抬起头,粲然一笑。
屈膝,向谢羡妤又行了一礼,什么都没说。
“这丫头本宫打算将她从太后那彻底要过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日后白梓就是本宫的亲妹妹,川儿的衣食住行都将由你负责。”
皇后拖着衣摆朝她们走过来,没看见她们眼底的惊涛暗涌,含着笑握住白梓的手。
白梓恭敬道谢,面上一派淡然。
她原本只是慈宁宫临时调来照顾七皇子的小宫女,隶属于慈宁宫最下等的丫头,在皇子殿什么人都能踩她一脚。
但从今日开始,她是七殿下贴身女官,位列九品,若日后七殿下封王拜相,她便是当之无愧的管家!
若七殿下成了皇帝......
谢羡妤眼前有瞬间的恍惚。
前世没有她的相助,白梓又是靠什么坐上了后宫女官之首的位置?
“县主,天色不早了,您可是还有事要忙?”
白梓轻声提醒,谢羡妤回神,点了点头。
“臣女出行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这段时日请娘娘和七殿下保重玉体,臣女先行告退!”
面向皇后,谢羡妤恭敬的开口。
皇后恋恋不舍的瞧了她好几眼,眼睛在殿内四处寻觅,仿佛在看有什么东西能给她带走,生怕她在江南过得不好,受了委屈。
“娘娘不必替臣女担心,臣女皮糙肉厚,经得住江南的风雨。”
谢羡妤含着笑向皇后道谢,朝白梓和王嬷嬷微微点头,准备离开,皇后忽然将她叫住。
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药瓶。
低着头,皇后面色不明,眼神顿时飘忽,“本宫猜想你出门定是要见那个孩子......这里面是朱砂,本宫时常用来替川儿缓解疼痛之用,他或许需要。”
“还有......”
皇后紧紧抓着谢羡妤的手腕,语气颤抖,“替本宫转达他,本宫很感谢他为川儿做的事,日后他有什么需要,本宫一定帮忙。”
“他......在我心里和葛风一样!”
最后一句话,皇后加重了语气。
谢羡妤挑眉,心底生出古怪。
霍璟泫是皇子,七皇子也是皇子,为什么皇后不说和七殿下一样,反而说和葛风一样?
葛风,不是她的弟弟吗?
掌心被尖锐的指甲掐了一下,皇后用力的按着她的手,仿佛害怕她不答应,端庄的面容露出脆弱,像是被愧疚笼罩,难以自拔。
“臣女,记住了。”
轻声开口,谢羡妤反手握住了皇后的手指,算是安抚。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皇后敛了情绪,肩膀舒展,端正的站好,朝谢羡妤微微点头。
告别皇后,谢羡妤走出坤宁宫,捏了捏掌心,放松被皇后掐出的淤血,怀里还抱着皇后送给她的包裹。
远处,葛风正在等她。
抿了抿唇,谢羡妤缓了缓心神,抬腿朝葛风走过去。
半路,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阿雅!你撑住!”
瞧见熟悉的裙摆,谢羡妤拧眉。
金萝?
见她停在原地,葛风大步朝她走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沉声道:“那是紫宸宫的宫女,似乎忽然晕了过去。”
晕过去?
隔的太远谢羡妤看的不太清楚,但她依稀见到她吐了白沫。
那不是一般的病症。
“对了,那名诬告你的宫女......死了。”
葛风说的是假说自己是坤宁宫门外的打扫宫女,听见谢羡妤和郭郎中的对话,诬告决明籽是假,谢羡妤差点没救活皇后的那名宫女。
“如你所料,刚到慈宁宫她就不行了,七窍流血,当场昏厥,李太医忙乎了几个时辰,没成功。”
谢羡妤唇角扯了扯,漫不经心道:“提前吃了毒,自然活不成。”
“不过幸好有她的口供,我已经递给了太后,至少能证明这宫中有人故意在害你。”
葛风眼瞳倒映着她的脸,忍不住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
谢羡妤向后避开,幽声道:“知晓这点对此事并没有多大的帮助,毕竟是一条人命,烦劳葛统领将她埋了。”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金萝离开的方向,葛风蹙眉,哑声道:“你该不会打算......”
话音未落,一缕头发随风飞到他的鼻尖,冒着香气。
“去紫宸宫!”
谢羡妤眉头紧锁,眼底溢出寒气。
那个宫女的情况,不对劲!
谢羡妤一般不会主动去紫宸宫,更不会在宫中多管闲事,她这样急切,恐怕事情不简单!
葛风跟着谢羡妤过去,随手叫来了两个御林军。
“宫中可还有御医?”
路上,谢羡妤沉声问道。
葛风摇头,“除了李太医,所有太医都被太后一怒之下打入牢狱,只有几名医女。”
“今日这事,恐怕麻烦了!”
停在紫宸宫外,谢羡妤望着里面的人山人海,心跳骤然加快。
“蒙住口鼻。”
从包裹里拿出面巾,谢羡妤递给葛风和他身后的御林军,谢羡妤戴好踏了进去。
“李太医在慈宁宫,只能叫来几个医女!阿雅现在怎么样了!”
金萝心急如焚的站在一个小房间外,祈求的透过窗户看着里面。
“不行!我治不了!”
小房间内,几名医女按着那名宫女的手腕,摇头叹气。
房门被打开,医女面面相视,脸上都有困顿。
“姑娘们,阿雅怎么样了!她怎么会忽然晕过去呢?”
金萝焦急的迎上去,抓着医女的衣角不肯放。
医女重重的将她的手扯开,叹了一口气,“已经没救了!她的心脉都已经没有起伏,在晕倒的时候恐怕就已经不行了!”
“那怎么行!她是我在宫里认的唯一的姐姐,她只是出去见了她的弟弟,怎么可能回来就变成这样了!你们救救她!只要你们救活她,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金萝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挡在她们的面前。
医女有些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她真的没救了!不然你去找太医来!”
“可是太医都在牢里啊!李太医又在给太后诊脉,我怎么能去和太后抢人?”
金萝跪在地上,红着眼眶,撕心裂肺的哀嚎。
医女们抱紧了肩膀上扛着的药箱,露出厌烦的神态,抬起步子就要走出去。
金萝跌在地上,双手攥住一名医女的裤脚,不让她们走。
“你们再帮她看看,娘娘说了只要你们开口,什么药材都会给!你们再看看!”
金萝放下所有的傲气,恳求的开口。
医女们忽然抬脚踹了她一脚,厉声道:“我们都说了救不了!我们要回去了!皇后娘娘还等着我们煮药呢!”
“我知道你们想攀上皇后的高枝,但是紫宸宫也不差!陛下昨夜还在紫宸宫!阿雅是娘娘身边的得力丫鬟,你们救了她,救命之恩能让她帮你们平步青云,和皇子殿那个白梓一样!让你们做紫宸宫的专属医女怎么样?俸禄加倍!”
金萝显然将那位阿雅看的格外重要,她直起身子跪在地上,一双眼竟是流出眼泪,满是心痛。
谢羡妤还是第一次见金萝这般失态,目光落在屋内那个躺着毫无呼吸的人身上,抬脚走近。
“让她们回去熬药,我可以试试救她。”
金萝惊喜的抬起头,看见是谢羡妤,脸上的笑顿时落了下去。
唇角扯了扯,冷笑道:“安和县主?您别说笑了!不说您的医术到底怎么样,就说您和奴婢之间积怨已久,您不害死阿雅报复奴婢就算不错了!”
金萝绝对不会信谢羡妤!
她之前为了娘娘曾害过谢羡妤,更是曾想让谢羡妤死,这样的恩怨,她不可能将阿雅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上。
“你可以不信我,但宫中没有太医,那位姑娘现在性命垂危,命垂一线,这些医女已经说了没办法治,她们更有任务在身,你想害了她们,害了那位姑娘,害了自己?”
谢羡妤眯了眯眼,语气清冷。
金萝顿住,看了那些医女好几眼,忽然朝谢羡妤咬牙切齿,“你就是想让她们给皇后熬药,你就是皇后的一条走狗!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呸!”
几名医女见到金萝对谢羡妤张牙舞爪,又听见安和县主的名号,这才注意到身边站着的是曾救过太后的谢羡妤。
“安和县主,里面那位姑娘心脉已经毫无反应,她恐怕已经死了!就算你华佗在世,也难将她救活,当初姜太医给您指导又亲自动手帮太后上药,有姜太医的帮忙你才得了医者之名,但据我们所知你根本没有在谢府学过医术,怎敢如此大放厥词!”
“这次可没有李太医和姜太医帮你!你别想着出头了!”
这些医女早就看谢羡妤不爽很久。
同是女流之辈,为何谢羡妤可以和太医平起平坐,还被皇后奉为神医,她们只能是普通的医女,做一些熬煮药材的活?
在她们眼里,谢羡妤每次大放异彩身边都有太医,那些功劳定是太医的,她只是抢了过来!
仗势欺人!
“几位姑娘,性命当前,你们何苦挡着我的路?”
谢羡妤神色淡淡,抬起眸,漆黑的瞳孔泛出幽深的光,“如你们所说她已经死了,那么让我进去试一试,万一活了便是好事,没能救活也不影响如今的结果,百利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你休想进去!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已经知道阿雅对我对娘娘有多重要,你进去一定是欺辱她!这里不需要你,请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