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前,皇后命都难保,而现在,不但保住了性命,甚至稳了病情!
这输血之法,谢羡妤竟然运用到如此熟练的地步!
“安和县主,大才!”
李太医双手合上,诚心诚意的朝谢羡妤作揖。
这是同为医者最大的肯定!
谢羡妤微愣,对上李太医惊骇又佩服的神情,脑内仿佛回到了前世。
“一滴心头血,比得上半碗掌心血。”
谢羡妤轻轻开口,唇角溢出讥讽。
她为何知晓的这般清楚,因为——作为药人,每日,她都要滴出心头血给谢知莺换血!
前世,白梓受的苦,她每日都在受!
若是其他医术是跟在姜太医身后学习所得,那么输血之术,便是她亲身经历!
银线输血,是她为救自己训练了一年,可她跪着求陆楚岩让她不要再割开心头血改用银线输血,却被陆楚岩狠狠踹了一脚,匕首划在心口的力道比以往更甚!
强行压下眼底的戾气,谢羡妤服气李太医,哑声道:“微末之术,担不起李太医这般。”
随手写了一张方子交给王嬷嬷,谢羡妤认真道:“娘娘体内的毒已经解了,情况已经稳定,按这张药方抓药,夜里让娘娘服下!”
听到皇后已经无碍,王嬷嬷紧绷的心弦霎时松开,擦干眼泪赶忙点头。
“七皇子还在紫宸宫,老奴想法子将七皇子带来!”
忽然想到正事,王嬷嬷急匆匆出去。
听见动静,太后从座位上站起身,关切问道:“梓潼如何了?”
王嬷嬷千恩万谢的将凶险情况说了一通,颤声道:“娘娘从鬼门关回来了!老奴恳请太后恩准,让七殿下过来瞧瞧!娘娘想殿下!”
“好好好!梓潼没事就好!”
太后抬手,桑竹跟着王嬷嬷出去,茶儿扶着太后进入内殿,皇后神情一震,要给太后行礼。
“你这孩子还做这些虚礼,快躺下休息。”
太后心疼的抱住皇后,满屋子所有人情绪都紧绷着,窗户大开,郭郎中就在外面,若是让太后发现,定是给了赏赐就让郭郎中离开。
谁都知道,太后最是不信乡野之人!
迈着步子,谢羡妤的手伸向窗户。
“安和县主!你快说说梓潼身子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彻底解了毒?”
太后忽然回头,朝谢羡妤开口。
目光落在谢羡妤的手上,疑惑道:“这是要做什么?”
郭郎中早一步弯腰,蹲在了墙角。
谢羡妤看向窗外,平静道:“娘娘体虚见不得风寒,臣女正准备关窗。”
“母后,儿臣已经大好,这都多亏了安和县主和李太医!”
皇后适时开口,朝太后笑了笑,伸出胳膊,给太后看自己的伤口。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拿命相救,这宫中竟也有温情。”
太后被皇后吸引视线,看向地上昏迷的白梓,面上露出不忍。
“为难这丫鬟了!当初哀家让她去皇子殿照顾川儿果然做对了,这是个衷心的奴仆!”
太后拍拍茶儿,开口道:“将她送去慈宁宫养着,太医院还有几个吃白食的,让他们过来照顾这丫鬟。”
“欸!奴婢这就去办!”
茶儿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清秀的小脸望着白梓,撇了撇嘴。
弯下腰,搭着她的胳膊试图将她从地上抬起来,抬不动,茶儿眼里发了狠,拽着白梓的双手往上提。
“小心!伤口会撕裂的!”
柳枝一个箭步冲过去,帮茶儿扶稳昏迷中的白梓。
鲜红色从白梓的手指溢出,谢羡妤眸光一紧,银针扎在白梓的掌心,朝柳枝道:“你陪着茶儿姑娘一同去慈宁宫。”
“白梓的补药不能断,在她苏醒之前,红枣之类补血的粥也给她喂下去,她的身体需要静养,缺少一半的血已经虚弱到临界点。她一旦在身体恢复之前苏醒,全身器官开始运转,后果恐怕难以估计!”
谢羡妤快速写了药方递给柳枝,“将药方拿去太医院,让医女煮药,你照顾白梓身边,等到我去寻你。”
柳枝不舍离开谢羡妤,犹豫了好久,鼓着腮帮子应了。
太后怜爱的朝谢羡妤点头,手掌摸了摸皇后的发梢,长长的叹了口气,“幸好有你这丫头在,不然梓潼可该怎么办!”
“太后,儿臣已经没事,夜已经深了,您早些回去歇息,等儿臣好了,陪您赏花。”
皇后眼睛望着窗外好几眼,脸上露出几分焦躁,耐心的朝太后开口。
太后沉吟片刻,握着皇后的手不放,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哀家瞧着你这毒也不需要那奇奇怪怪的药材,下达的寻药令是不是可以收回来了?”
闻言,谢羡妤和皇后同时愣住。
“不行!母后,那三味药还需要!儿臣并未康复!”
皇后顿时急了,脸涨得通红。
太后狐疑的瞧着她,有些不解。
“启禀太后,那三味药材只是药引,皇后需要药引稳住身子!三味药臣女其实已经拿到,但寻药令已下,已经有不少有志之士摘采,太后此时收回寻药令,那些人想要赏赐却不能拿到,恐怕会引发骚乱。”
“等有人带着决明籽前来,太后可昭告天下人已拿到药材,赏金当着百姓的面给过后方可收回寻药令。”
谢羡妤条理清晰,连如何让世人知晓皇宫寻药赏赐并非空口白话的办法都说了出来,皇后眸色略微复杂,朝太后点头。
“你们这些孩子啊,脑子就是好使!既如此,这件事哀家就交给你们办!”
“你这身子刚好,哀家命御膳房给你准备一些吃食,需要什么东西就去找哀家,哀家给你准备!”
太后瞧着皇后满满的不放心,嘱咐了好几句,又让谢羡妤今夜就在皇宫歇息,赏赐不少东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安和县主,川儿快来了,快让郭郎中进来!”
等太后回去慈宁宫,皇后赶忙让人开窗。
谢羡妤还没回声,小小的身影已经冲了进来。
“母后!”
胖乎乎的身子扑进了皇后的怀里,强忍了一天的陆羡川看见皇后清醒的坐在那,终于绷不住放声大哭。
李太医朝门口望去,诧异道:“怎么没见王嬷嬷的踪影?”
王嬷嬷和桑竹去紫宸宫请七皇子回坤宁宫,怎么一个都没回来。
冷嗖嗖的气息喷洒在李太医的腰间,李太医低头,一个女娃娃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对他瞥了一眼,很快背对着他,一字一句道:“皇叔叔不知道,娘娘也没同意,平儿看他哭,觉得烦,带他飞回来。”
平儿!
那个瑾贵妃养在宫里的女娃娃!
也是曾见过和谢羡妤长的极为相似的女人的孩子!
“菩萨姐姐!平儿又见到你了!”
冰凉的身子朝谢羡妤跑过来,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漂亮的一张脸抬起头朝她望着,眼里带着光。
谢羡妤僵硬的抬手,在她头上摸了两下,神情有些不自然。
“娘娘该找我了,菩萨姐姐,平儿以后再找你玩!若是有机会,菩萨姐姐带平儿去找真正的菩萨姐姐可好?”
平儿笑嘻嘻的跳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朝皇后行了一礼,放开珠帘一下子没了身影。
皇后顾不上平儿,抱紧了怀里的胖娃娃,踉跄的亲自打开窗,抓着陆羡川的手递给郭郎中。
“今夜正是月圆夜,郎中你快看看,这孩子的毒今夜能否消掉?”
郭郎中自然不可能进皇后的寝殿,他的手按住陆羡川的脉门,微微点头。
“谢小姐,那三味药可准备好?”
谢羡妤回头,李太医拿起一直被王嬷嬷藏起来的包裹,递了过去。
打开,虎桑枝,决明籽都已经在那!
“百年狼王就在坤宁宫!”
谢羡妤抬起手,一大一小两匹狼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灰头土脸的朝她“嗷”了一嗓子。
李太医被吓一跳,向后退了好几步,望着谢羡妤,低声道:“百年狼王胆......可它还是一匹活着的狼!”
活狼要怎么摘胆?
谢羡妤弯了弯唇,举起手里的匕首,柔声道:“李太医忘了,我曾给太后开腹取肉!”
狼王胆,自是要她亲自来取!
郭郎中早已听闻谢羡妤给太后治病的传说,当即眼前一亮,点头道:“能取出新鲜的狼王胆且不杀生,这才是医者的一一!”
“如今月亮正圆,还请皇后娘娘带七皇子出来,蛊虫最爱月光,今夜正是适合取蛊之日!”
郭郎中停顿了一席,朝李太医颔首,“不知这位太医可否跑一趟,将方子上的药熬住送来!”
虎桑枝,决明籽和百年狼王胆都只是药引,郭郎中还给过另外一个方子,用来给陆羡川补血!
接过药方,李太医郑重点头,自从他认出那三味药开始,他就已经默认加入了皇后的阵营。
虽说他还没明白皇后究竟要做什么,但此刻看到七皇子被郭郎中抱在怀里,心里已经隐约猜个大概。
这件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我去太医院抓药,我带来的医女全都会带走,坤宁宫若需要人守着,微臣可去找葛统领。”
皇后感激的点头,很快,坤宁宫陷入平静。
皇后刚刚保住性命,不能太过操劳,谢羡妤哄着她留在殿内休息,自己则带着狼王走到了郭郎中的身边。
四目相对,谢羡妤轻声道:“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