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的口感的确香软,谢羡妤嚼了几口,喉咙一动,咽了下去。
“这包子还有的多,小姐若是还想吃,随时找奴婢要。”
芙蓉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抱紧了怀中的包裹,悄悄看了一眼谢羡妤的脸色,退到了谢洛初的身边。
竹筏在沼泽地晃荡,路长风和葛风拿着桨,忽然脸色凝重。
“这里已经到了水域。”
不再是像沼泽地那样泥土混合,行驶的十分吃力,而是变的异常顺滑。
这意味着——下面已经不再是沼泽!
“水面腥臭但水质不该如此浑浊。”
谢羡妤伸手拨动了一下水面的绿藻,帕子擦干净手,放在鼻尖闻了闻,谢羡妤眉头皱了皱。
的确夜晚的海面不像白日里那么蓝绿,但也不该是现在这种泥泞的黑色!
这只能说明——水面下藏着数不尽的鳄鱼,它们搅混了水,随时准备饱餐一顿!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有危险?”
谢知莺跪在陆楚岩的身边,紧张地问道。
葛风神情沉重,微微点头,眉头紧锁,低声道:“遇见危险,千万不要离开竹筏。”
“我定能保你们周全!”
谢知莺登时崩溃,大喊道:“只有你一个人,怎么保护我们这么多人!”
“何况,我不信你!”
谢知莺阴恻恻的看了一眼谢羡妤,又看了一眼葛风,咬着下唇,双手颤抖的摇晃陆楚岩的胳膊,但他自从晕过去再没有清醒的迹象。
“岩哥哥你快起来!莺儿害怕!”
“若是发生危险,葛统领定会趁机替大姐报仇,莺儿活不下去的!”
葛风行事从来光明磊落,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样怀疑,眸光霎时变冷,瞳孔漆黑,满是野性的面容露出讥讽的笑,看向了别处。
“这水面当真到了极为危险的地步?”
芙蓉忽然开口,湿漉漉的双眼带满了求知欲,晃动着男人的心神。
葛风没有注意她,并未搭理,路长风的手下一边划桨,一边应了一声。
“这下面已经不是沼泽,掉下去不能及时救上来,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决明籽,怎么会生长在如此危险的地方?”
划桨的人开始附和,脸色一个个都很沉重,“这曼城,难怪被称之为鬼蜮,若那红果子根本不是决明籽,我等......”
剩下的话他们没说完,忽然惊恐的大呵,喉咙里的埋怨咽了下去。
“少爷!有东西在咬我的桨!”
一个接着一个,所有人忽然警惕,纷纷站了起来。
“不对!有东西在撞竹筏!”
犀利的声音刚落下,竹筏赫然晃动,脚下不断有东西碰撞,力度十足的大!
“啊!”
谢知莺慌张的拉紧谢洛初的胳膊,眼泪吓的仿佛珠子一般往下掉。
抬起眼,意外发现谢洛初满脸平静,如画一般的面容竟露出浅浅的笑。
芙蓉朝谢羡妤一步步靠近,哑声问道:“小姐,您还好吗?”
脚下,一个重物突然猛击,竹筏赫然腾空,离开水面。
“啊!”
春画发出惊慌的叫声,捂着眼睛,伸手朝空中使劲一拉。
芙蓉登时被她拉扯栽到地上,憎恶的瞪了她一眼。
“砰!”
竹筏骤然落下,天旋地转,黑水冲出地面溅成一人高的瀑布。
“小姐,你不要怕,奴婢来了!”
芙蓉拼命从竹筏上爬起来,找到谢羡妤的方向,关心的开口。
谢羡妤稳稳的站立在竹筏上,无心去管芙蓉,目光盯着水下,瞳孔赫然放大。
“鳄鱼!”
是鳄鱼群!
“鳄,鳄鱼是什么?”
谢知莺等人生长在京城,从未见过鳄鱼,不知晓鳄鱼的厉害。
谢羡妤呼吸急促,眸光紧了紧。儿时她在江南,和她一起照顾柳枝的那些小伙伴曾带她见过一次鳄鱼。
他们从陆地捡到的鳄鱼蛋,悉心喂养,那样可怖怪异的长相,只看一眼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谢羡妤记得,那只是一只幼小的鳄鱼,没有小腿长,却能生生将一只乌龟咬成碎渣!
那样的冲击力,令她至今难忘!
谢羡妤和葛风对视一眼,忽然抬手,散落在竹筏上的包子被丢了出去。
几乎刹那,水面冒出一个极为阴暗的脑袋,张开大口,咽下了包子。
“啊啊!”
谢知莺和春画抱在一起,嗓子几乎扯破。
“这些是成年鳄鱼!”
它们的咬合力恐怕是那只鳄鱼幼崽的十倍以上!
有着这样的牙齿,只要他们掉下去,就会瞬间被撕成碎片!
“呜呜!”鳄鱼喉咙发出怪异的声音,撞击的越来越狠,竹筏中间的竹子裂成两半,葛风眼疾手快,抽出腰间的长剑插了进去,合上了竹筏。
“啪!”
身后走来一个人,悄无声息,在那人抬手的瞬间,谢羡妤迅速将她的手腕握住。
“芙蓉?”
谢羡妤拧眉,眸底泛出冷光。
她想做什么?
“小,小姐......”
芙蓉脸上顿时苍白,使劲挣扎了一会,诧异的瞪大眼,“你为什么还有力气?”
“分明......”
“分明你在包子里下了软骨散,想要害我?”
谢羡妤冷笑,眯了眯眼,“你似乎忘了,我究竟靠什么成的县主!”
医术!
“你早就发现了?”
芙蓉震惊的看着她,紧紧抓住竹筏,眼里露出凶狠。
“那你为什么要还吃!”
谢羡妤扯了扯唇,稳着自己的身子,松开她的手,钳住她的下巴,幽幽道:“我若不吃,怎么逼你现出原形?”
好不容易她开始露出狐狸尾巴!
何况,那点软骨散的毒性她吃下的同时就解了!
“你究竟是谁,潜入我身边想做什么?”
竹筏被鳄鱼撞的“砰砰”乱响,葛风关注着谢羡妤这边的动静,护着昏厥的陆楚岩,一棍子打在鳄鱼冒出来的头上。
“现在不是教训下人的时候,小心脚下,挪去中间!”
葛风浑身已经被汗浸湿,朝谢羡妤低吼。
芙蓉望着谢羡妤的脚下,唇角忽然扬了扬。
那里——已经裂成无数块,只能勉强撑着谢羡妤的身子!
“奴婢能做什么?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自然是照顾您啊!”
芙蓉撑着胳膊努力朝谢羡妤靠近,嘴角露出狞笑。
谢羡妤眯了眯眼,一枚银针朝芙蓉伸来的手扎了过去,低声笑道:“怎么,瑾贵妃终于忍不住,让你对我下手了吗?”
芙蓉神色顿时惊愕,“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你是紫宸宫的人?你身上的纱裙,唯有瑾贵妃身边的丫鬟会穿!”
谢羡妤摁住她的手,一使劲,将她压到了地上。
“瑾贵妃想做什么?”
谢羡妤浑身透出寒气,逼的芙蓉胳膊颤栗,半天说不出话。
“她不是瑾贵妃派来的奸细。”
缓缓地,谢洛初一袭白纱裙朝她走来,轻轻的吐出声音。
“她似乎,只是和你有些误会。”
谢洛初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阿妤,放过她吧。”
“谁要她假好心!要不是她揪出奴婢给七皇子下毒,奴婢也不会被娘娘厌弃!谢小姐你别替奴婢求情,奴婢一定要她接受代价!”
芙蓉大声嘶吼,谢羡妤顿时恍然。
原来她就是给七皇子下毒的紫宸宫宫女!
当日瑾贵妃为阻止霍璟泫提亲,想法子让她进宫,于是让宫女带着能让七皇子毒发的香气撞一下七皇子,导致七皇子蛊毒发作差点暴露。
“原来是你。”
谢羡妤沉沉的看着芙蓉,声音带着冷,“你害了那个孩子,可他心善,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你指出来。谋害皇子,你还保住了这条命,有什么不满?”
“那胖小子不指认奴婢是他蠢!这条命是娘娘救的,为娘娘死奴婢也愿意!可是因为你,揪出七皇子是因为奴婢毒发,顺着这条线找到娘娘,虽然娘娘比你们聪明没被你们害了,但是她身边不要无能之人!”
“娘娘将奴婢赶出宫,她不要奴婢了!谢羡妤,你害我不能为娘娘做事,害我被赶出宫,害我一无所有,我不会放过你!”
“我本想你吃了包子没有力气,推你下水一定会被淹死,但是现在水下还有猛兽,就算你没中软骨散,只要被推入水里,也活不了!”
芙蓉面容登时扭曲,奋力一击,狠狠踹在谢羡妤肩膀上。
谢羡妤本就伤势未愈,吃痛拧眉。芙蓉的手近在眼前,她分明可以轻松将芙蓉制服。“咚!”忽的,竹筏发生剧烈波动。
谢羡妤朝下看,脚下赫然涌来大批鳄鱼。
“这竹子撑不住你了!谢羡妤你去死吧!”
芙蓉哈哈大笑,伸手猛的一推。
“阿妤!”
谢洛初慌张的伸手,想去拉她。
谢羡妤指尖碰到竹筏,没等握住,谢洛初忽然倒在竹筏上,撞翻了她的手。
身子往下一坠,水花四溅,她沉了下去。四周血腥气登时涌出,鳄鱼齐齐涌上,刹那,谢羡妤陷入水中,像是被无数黑雾包裹,大脑一片空白。
“谢羡妤!”
葛风的低吼透过水面传到耳里,谢羡妤挣扎的睁眼,黑色的水面上,倒映着谢洛初一闪而过的笑脸。
这里的水......不对劲!
像是被撒了什么东西,特意引诱鳄鱼过来!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谢洛初......从上竹筏开始,她的手就一直在晃动水流,她那样讲究的人定不是洗手,那便是——趁机在水里放了东西!
她和芙蓉一起,想让她死!
呵!
“嘶!”
膝盖传来剧烈的痛楚,谢羡妤朝那看去,一只鳄鱼抱住她的腿,张着嘴,狠狠咬了下去。
“咚!”
挥舞着拳头,谢羡妤狠狠打在鳄鱼的眼睛上。
越来越多的鳄鱼将她包围,撕裂的痛瞬间蔓延全身,谢羡妤双腿霎时痉挛,几乎喘不上气。
她的双手在水里划动,忽然抓住水草,猛地一拽,不料不但没上浮反而被深根长大的水草带了下去。
绝望在她的心底升腾,瞳孔下,那竹筏离她越来越远。
“呼呼。”
冰冷的触感碰到脸上,那群鳄鱼似乎受到了指令,朝谢羡妤同时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赫然一道黑影跳下,朝她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