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祖回来了?”
谢嫣一家请辞,谢老夫人应允,等众人都退下,谢老夫人留下谢羡妤,开口便是质问。
谢羡妤点头,“昨夜方归。”
何震坤回来,意味着谢羡妤的背后站着整个江南的金银!
这对谢羡妤来说,如虎添翼!
若是以前,谢羡妤身上加码,谢老夫人自是欢喜,可如今......
“你外祖回京,为何不告诉我和你爹?”
谢老夫人厉声开口,犀利的眸子几乎要将谢羡妤射穿。
谢羡妤眼底划过讥讽,沉声道:“昨夜发生的事太多,大皇子在府邸,父亲正在招待,祖母又睡的早,阿妤一时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罢了!”
谢老夫人还想说些什么,望向谢羡妤的脸,忽然放弃。
“谢知莺败坏门楣,江姨娘为虎作伥,将她们记入族谱的事已经算了,你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换了口吻,谢老夫人长叹口气,“有空,让你外祖来谢府喝茶。”
何震坤只是商人,地位低下,谢府是官家,邀请商人进府在谢老夫人看来便是纡尊降贵,一等一丢人之事,但架不住何震坤是皇商,背靠皇家,又是江南首富,谢老夫人不得不表现出尊重。
况且,谢家底蕴薄弱,谢洪俸禄并不多,能撑得起诺大府邸还多亏何震坤时常让利。
明明吃着何震坤的钱,却对何震坤的女儿和外孙女那般苛刻......谢羡妤扯了扯唇,应了一声。
“如今你身份不同,早前让采菊给你带去了几个丫鬟,你先用着,等日后府中稳定了,再拨一些丫鬟去你院子。”
谢老夫人想着府中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只觉头疼。
谢羡妤如今是谢洪唯一的女儿,在外虽还有个儿子但终究不顶用,她身份贵重,已然不将谢府放在眼里,谢知莺那步棋已经废了,谢羡妤是她多年培养的下一步棋!
“自从前年礼佛,我便不常管你们的事,如今再看,竟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阿妤,莺儿如今嫁去了大皇子殿,这会又在被游街,你们毕竟是姐妹,对外不能闹的这么难看,寻个机会,去看一看她。”
谢老夫人淡漠的开口,看似寻常的话,实际上却在让谢羡妤去大皇子殿。
这是想撮合她和陆楚岩!
还打着这样的算盘!
哪怕她已经和霍璟泫有婚约,哪怕她再三表示不会嫁给陆楚岩,但祖母从不在乎她的想法!
此刻她再和祖母对着干,或许会被强行关在房里,不允外出,甚至祖母会对霍璟泫不利!
谢羡妤自小在谢老夫人身边长大,哪里不知谢老夫人的心思,眸光闪了闪,淡淡的抛出了一句话。
“祖母,三公主回京却不曾见五皇子的面,边境近来太平,五皇子是不是......已经微服进京?七殿下身体不安稳,皇后娘娘百般照料,孙女给他们都把过脉,身体并无大碍。陛下......正值壮年,太子之位并不急着确定,七殿下会不会能等到弱冠那天?”
谢羡妤深深地看了一眼谢老夫人,轻声道:“昨夜外祖送堂姐回京,阁楼之上与他们遇见,当时孙女并未认出堂姐。”
“外祖告知她名唤若初,是江南第一才女!祖母,黄河水域在北方齐鲁之地,大伯和大伯母奉命一家人驻扎黄河治理水患,江南......离黄河十万八千里,堂姐去江南多年这是为何?孙女不知此事,祖母可知晓?”
一字一句,谢羡妤皆在让谢老夫人往不好的方向引。
五皇子回京,七皇子身体康健,陛下正值壮年或许还会有其他皇子,一味将谢府的女儿塞去大皇子处,是否合适?
站错了队,谢家无力回天!
还有谢洛初,她为何在江南?
这件事谢羡妤从知道谢洛初身份时就产生了疑惑。
大伯将堂姐送去江南,悄无声息,无人察觉,他们想做什么?
祖母惯来将大伯视为眼中钉,抛出一颗这么大的炸弹,足够让祖母暂时收手,观察局势!
“大小姐没睡多久便起了,想来是渴了!奴婢给您奉茶!”
采菊端着茶笑着递给谢羡妤,打断了她的话,香气四溢,是上等的安神茶。
谢羡妤朝采菊道谢,端起茶抿了一口。
谢老夫人摩擦着手腕上的佛珠,没有阻止谢羡妤说话的意思。
“祖母让阿妤多去大皇子殿阿妤可以答应,但阿妤曾经纠缠大皇子本就被人诟病,如今和大皇子闹成这般地步,继续下去也难尽如人意。”
“七皇子对阿妤不错,阿妤可选自己和谢府的前程,昨日二妹刚嫁入大皇子殿,谢府已经和大皇子有了联系,何况在此之前阿妤已经和大皇子闹翻,祖母何必让阿妤自打脸,和庶妹共事一夫,做不愿之事?”
谢羡妤抬起眸,神色淡然,话里不再拐弯,直白的说了出来。
“大伯回京述职,或许已经提前和诸位皇子有过接触,堂姐……这些事,祖母该多想才是。”
谢羡妤跪下,闭上眼,发出的声音哑得厉害。
“还请祖母,疼一疼阿妤!”
五皇子进京……
七皇子又身体康健……
谢洛初居然在江南长大?名震江南?
“这些事,洪儿不曾说过!我也不知初儿一直在江南!”
谢老夫人瞧着谢羡妤的模样,心尖一颤,很快,声音冷了下去。
看来暗地里有人想搞鬼!
谢羡妤的话,不无道理!
谢老夫人浑浊的双目溢出精光,仔仔细细的将谢羡妤瞧了个遍,忽然满意的点头,吐出的话牛头不对马嘴。
“如今你这心思通透,浑身的仪态极为得体,说是宫里学出来的也不为过。”
谢羡妤的手猛地停住,眼前掠过前世宫里教养嬷嬷拿着鞭子教她礼仪的场景。
宫中毕竟和府里不同,祖母教的再仔细,在宫中也不够看!
那段时日,白日她学习宫中礼仪,晚上要被陆楚岩磋磨,到了夜里会被谢知莺喊起来放血。
后来她才知道,教养嬷嬷早已被谢知莺买通,对她的态度最为严苛,一丁点出错便会将她打的皮开肉绽。
白日不给她吃,晚间姜太医给她灌药,就差一点,她死在了宫里!
昏厥的那日,陆霓旌一鞭子甩过来,沾了些盐水,保了她的命!
“祖母谬赞。”
谢羡妤声音从喉咙溢出,那些礼仪已经刻在骨子里,如今只要她愿意,她的一举一动,再无人能挑出错!
“你这性子从小就怪,但运气实在不错。整个京城,能有几人和你一样与诸位皇子自小就有交集?触底后便是云端,你这前程……还有皇后和陛下甚至是太后护着!”
“你该是天生的皇家人。”
谢老夫人轻微的叹息落在耳里,谢羡妤神情微冷。
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背后忽然不适,谢羡妤眯起眼,迅速回头,对上谢洪复杂的脸。
“儿子见过母亲。”
谢洪大步上前,朝谢老夫人弯腰,再没看谢羡妤。
谢老夫人应了一声,让他起身,视线落在谢羡妤身上,淡淡道:“你说的话我会考虑,退下吧。”
谢羡妤屈膝退下,踏在院角,回头,屋内谢老夫人和谢洪的对话传进耳里。
“大皇子如今究竟在朝中权势如何?陛下是什么心思?”
看来,谢家这个帮手,对陆楚岩来说也并不全然值得依靠!
谢羡妤整理了一下衣角,抬脚踏出了前厅。
入眼,谢洛初从草丛中缓步走出来,她的身后跑开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
谢羡妤挑眉,饶有兴趣的回了院子。
“小姐回来了!”
一抹倩影从门口跑过来,额前还冒着细密的汗珠。
“白芷做的糕点太好吃了,奴婢想趁热给您拿过去,但是没想到您不在!您快尝尝!”
她手里端着白米糕,怯生生的看着谢羡妤,双目亮晶晶的,极为诚恳。
谢羡妤看向她的身后,白芷站在那,脸上手上沾着木柴的灰,微微喘气。
“糕点已经做好了,听闻老夫人正在和老爷谈事,这时候送去似乎不妥。小姐不如先尝一锅,奴婢还做了一锅,晌午时能好,到时候连着菜一同送去。”
几个丫鬟在院子里不跟其他人交流,却能知道府里这么多事,甚至还知道谢洪正和祖母交谈?
谢羡妤意味深长的捻了一块白米糕,瞧了一眼芙蓉,轻笑道:“纱裙,你似乎穿的很习惯。”
芙蓉低头,摸着身上的纱裙,笑的腼腆,“多谢小姐给奴婢们新衣裳,奴婢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纱裙,试了就舍不得换。”
谢羡妤让春香给她们准备了新衣裳,白芷选的干练的布衣,芙蓉一眼便看上了纱裙,很是喜爱。
“芙蓉穿纱裙做事也很麻利,奴婢都惊了。”
春香没心没肺的走过来,顺嘴夸了芙蓉一句。
芙蓉脸色煞白,准备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王嬷嬷急切的声音,“县主!娘娘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