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谢府东苑，谢羡妤从江姨娘的房内出来，站在院内，仰头看着天空。
鸡鸣四起，正是万物苏醒时分，阳光明媚，所有人身上都被太阳晒的暖洋洋，唯有谢羡妤，目光幽深，阳光照射在树下，树影婆娑，仿佛黑色的乌云，将她笼罩在黑暗之中，面上没有一丝温度。
“第一次遇见老爷时，他还是刚刚中榜眼的书生，意气风发，很是好看。我很喜欢他，可他说他心里已有意中人。再见他，已是五年后，他倒在我的面前，求我救他。”
“他身上中了蛊毒，我跟他说我会一些解毒之法，但其实，我并不会。”
江姨娘躺在床上，僵硬的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老爷身上的蛊毒很奇怪，我用传统的朱砂想将他体内蛊毒引出来，但是没想到没有什么作用。正好这时霍夫人，也就是皇后的妹妹骑着马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发作起来和老爷一模一样却又有些不同！”
“她是来找她的夫君，可霍将军早已叛国，将一座城池拱手相让，率领十万将士丧生悬崖。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将能解毒的法子告诉了我，也给了唯一一颗解药。”
江姨娘的思绪回到当初，面上露出一抹叹息，“那解药使用起来有些复杂，它需要一个人的血作为药引！为了救老爷，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血当成水递给老爷，让他将解药吃了下去。”
很快，老爷体内的蛊虫消失，我因失血过多没有及时调理，病了大半年。
“那位霍夫人自己主动交出的解药，我们没有逼她，皇后娘娘想治我们的罪那是万万不能！何况她给了解药后也没有出什么问题，活蹦乱跳的去了战场，我跟在她的身后，她看见战场上的场景，自己受不住，拿匕首自尽。”
“说起来霍将军那时也不知是死是活，悬崖下虽火光一片，说不准他能死里逃生呢？那女人自己意志不坚定，听见大家说霍将军带着十万将士一同死在悬崖就心智崩溃，实在可笑。”
江姨娘面上露出讥嘲，脖子上的尖锐更抵进去一些，鲜血顺着肌肤往下流，江姨娘怕了，磨牙告诉她，“霍夫人身上的蛊毒没有解，她的解药给了你爹，我用自己的血当了药引救了你爹，我对你爹有救命之恩，我只希望能嫁给他留在他身边。”
“她允诺我给我平妻之位，可你娘才是你爹的心尖宠，他愣是护着你娘只将我养在外庄，直到你娘怀了你，老夫人看我可怜，将我从外庄接来，给了一个姨娘的位置。”
“你知道吗，在我接来京城之前，你爹都不愿意碰我！老夫人说给你爹纳一个妾室，你爹还以为是其他人，见到我来，当时那震惊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笑。”
“你们谢府当真规矩多！为了确保我是干净的身子，你祖母还给我点了妾室用的韩香，就为了防止我和其他男人有什么关系坏了谢府的名声！”
江姨娘越说越远，完全不在主题。
谢羡妤压着她逼迫她说出那解药的模样味道，可江姨娘对此一无所知。
她给谢洪解毒，用的是药王谷给霍夫人的解药，她帮不了霍璟泫！
谢羡妤准备走，江姨娘的话让她停下了脚步。
“谢羡妤，你可知你是怎么来的？又可知你爹怎么中的蛊？西鲁有双情蛊，可让人迷惑心智，被蛊王吸引，主动献身。”
“他喜欢你娘，爱而不得，他诱导你娘吃了双情蛊，自己吃下了蛊王，蛊毒发作之时，你娘主动向你爹献身，她将你爹当成了心中所爱！你是被设计来的孩子，你娘和你爹在一起，根本不是心甘情愿！”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老爷对你总是不上心，老夫人对你除了该有的教导不落下之外不会有什么其他的照顾，正是因为你并非是他们期待的孩子！甚至你娘，拖着病重的身子离开谢府，杳无音信，她都抛下了你！”
“再加上阴差阳错，你明明是早产儿大夫却说你足月生，时间不对，我们以为你不是老爷的亲生子，于是对你更加漠视。”
江姨娘的声音满是怀念，“你为什么忽然变的这么厉害呢？明明以前那么软弱可欺！你一直被我们母女压在脚底成为向上爬的踏板不就可以了，为什么忽然得了陛下和皇后的喜爱，一飞冲天？”
不甘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羡妤脚步动了动，僵硬的扭了一下脖子，只觉可笑。
何涟依爱的人，自始至终就不是谢洪，用了肮脏下作的手段得了何涟依的身子，最终连善待她的女儿都做不到！
也难怪，何涟依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走......
谢羡妤吸了一口气，她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唇角扯出一个弧度。
按照何涟依的手札和江姨娘的说辞，那她......应当是何涟依心爱的周郎的女儿！
她的女儿，和自己替换，不知养在哪里！
涟漪，涟漪。
何涟依手札上清清楚楚写了涟漪这个名字，这个人会不会是她的亲娘？
“双情蛊，情蛊。”
谢羡妤默念着江姨娘说的两个蛊毒。
若谢洪身上的蛊虫是双情蛊，发作时会吸引吃下另外一个蛊虫的人意识恍惚，将自己当成心爱之人主动献身，那么和霍璟泫以及霍夫人身上的情蛊并不同。
不一样的蛊虫，同样的解药？
若是解毒之法通用，解开七皇子身上蛊虫的药方能否治好霍璟泫？
江姨娘隐瞒了自己来自西鲁的事实，胡荼和她说江姨娘，谢洪以及那位淮南王是旧识，谢洪身上的蛊是为了害何涟依才吃下去，那个蛊听起来不像是江姨娘给的，那么这种害人的东西，究竟是谁带来北祁？
上一辈的事，就像是一团麻花扭在一起，不解开，便不能解决小辈的问题！
实在，有太多疑问！
“小姐。”
身后响起沉稳的声音。
谢羡妤回头，撞见白芷沉沉的眸子。
“春香说小姐一夜未睡，奴婢去厨房端了一些粥，您喝了早些休息，府里的肮脏事您别再管了，多思对身体不好。”
白芷身上穿的素色衣裳，干练的端着一碗白粥，白净的脸满是澄明，无端让人心生依赖。
她也不知站在那多久，看了她多久，等到谢羡妤发呆，她终于开口。
谢羡妤轻轻点了点头，接过白芷递来的白粥，仰头一饮而尽。
既然何涟依是这些事中的一环，那么，外祖那或许是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