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随母姓,贤妃娘娘去的早,殿下自小在宫中长大,由皇后照看。”
谢羡妤言简意赅,将霍璟泫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过了一会,朝郭郎中问道:“您方才见殿下,为何要喊将军?那位霍夫人,您和她很熟?”
隐隐约约,谢羡妤总觉得那位叛国将军的人,在身边出现的频率有些多!
连奶娘周嬷嬷的村长,身上都有霍家军的图腾!
“霍将军他......也喜欢穿白袍,年少时我也曾在边境待过一阵子,在霍家军里做军医,冷不丁见到殿下,没看清,还以为见到了将军。霍将军......真的是个好人!我在霍家军呆了半年,后来......我继续当个游医,却听闻霍家军全军覆灭霍夫人追随丈夫去了战场,她晕倒在药王谷,我冲去药王谷想救下她,师傅见我心诚,带着我亲自给她诊治。”
“只可惜还没彻底痊愈,霍夫人连夜离开,再听她的消息,已经战死沙场。”
霍将军的事在北祁无人敢谈,谢羡妤却已经在这些人的嘴里拼凑了七七八八。
当年状告霍将军通敌叛国的人,正是那位淮南王郭乾誉!
十万大军背叛北祁转投西鲁,不料西鲁设计将他们引入峡谷全军覆没。
那位霍将军少年成名,为北齐打下无数座城池更是逼的西鲁和北祁定了十年盟约,除此外还是陛下自小一起长大的左膀右臂,谁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有的人提起他,恨的咬牙切齿,有的人提起他,满心惋惜,但更痛恨他的人,是那十万将士的家人!
这些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听来的事情谢羡妤一直以来只当故事,可她想到霍将军,又想到淮南王,再想到谢洪和江姨娘曾和淮南王关系密切,一个念头涌上,让她不敢抓。
“殿下那双腿,天生如此?”
郭郎中眼里露出心疼,朝谢羡妤问道。
谢羡妤点头。
“我只擅解蛊,其他的病症只是略了解一二,县主医术远在我之上,也不能治愈他的双腿?”
提及此,谢羡妤情绪低了下去。
“他的脉搏总是变化,有时我只觉他与常人无二,可有时又......这段时日我也看了一些医书,本也打算再试试!”
前世,霍璟泫靠着双腿成了北祁的英雄,今生,她想让这样的风采来得更早些!
郭郎中轻叹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缓了缓神,郭郎中又道:“情蛊当初给霍夫人治疗也只到了可以缓解毒素的那一步,师傅已然仙逝,想要再找稳妥的法子取出蛊毒,我还要再看看当初的医书。”
郭郎中伸出手,搭在谢羡妤的肩膀上,语气格外沉重,“阿妤姑娘,还请你多照顾殿下!”
“月圆夜之前,我定回来!”
比起给七皇子解毒,郭郎中似乎更在意霍璟泫!
他对谢羡妤的称呼,不知不觉也亲近许多。
谢羡妤感激的点头,目送郭郎中出去。
“哗啦啦。”
身后响起轮椅在地面滑动的声音,谢羡妤回头,鼻尖满是清香。
“夜深了,殿下不困吗?”
手指被人勾住,谢羡妤低头,撞见霍璟泫微红的脸。
“今日,受委屈了。”
他说的是护城河的事!谢羡妤摇头,笑的狡黠,“此事我一手策划,有什么委屈不能受。”
霍璟泫抬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揉了揉,脸上掠过一丝晦暗。
“区区庶妹,你不必动这样大的功夫。”
为了拔除这样的人,谢羡妤平白受着责骂,在霍璟泫眼里,实在血亏!
“不只是谢知莺,陆楚岩对你做的事,我也会让他加倍偿还!”
谢羡妤俯身,目光落在他的腿上。
“既然殿下不困,不如当一下谢羡妤扎针的练习木偶?”
她想给他治腿!霍璟泫宠溺的望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天,星辉般的眸子露出些许笑意,淡声道:“好。”
细长的银针插入环跳穴,承山穴,谢羡妤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撒在了他的膝盖上,闫肃今夜格外配合,端着热水殷勤的伺候在一边。
“疼吗?”
银针扎入的更深了一些,谢羡妤小心的询问。
霍璟泫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微微点头。
能感受到痛,自然就有恢复的可能!
这比什么都感知不到,要好太多!
“忍着点!”
谢羡妤强压着心头的激动,一根银针彻底没入他的双腿,让闫肃拿来烈酒,温好浇在他的膝盖上。
他的不良于行是天生的不足之症,要想治好,就需要从头开始。
谢羡妤没想到今日竟然这样顺利,她一直抓不住他双腿不能行走的原因,今日把脉,竟感受到了他的脉络不通!
他的双腿筋脉不通,自然不能有知觉!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谢羡妤抬头,瞧见霍璟泫双目下的疲倦。
“霍璟泫,你今夜不能睡!”
霍璟泫双目望向她,低低应了一声,“好。”
得了他的肯定,谢羡妤松口气,双手在他腿间施针,身后的汗已经浸湿。
“咚咚咚。”
有人在府门外敲门。
闫肃刚打开门,一个身影撞到他怀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跑向里面,大声道:“小姐!”
谢羡妤刚扎好最后一根针,按着霍璟泫的脉搏,眸底有些发亮。
有作用!
虽然只是一点,但筋脉能疏通,假以时日,定能恢复行走!
“小姐!葛统领压着二小姐回了府,老夫人要开祠堂用家法,采菊姐姐说您必须在,您快回府!”
春香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到耳里,谢羡妤手一顿,语气凉薄。
“谢府开祠堂,何必要我去。”
比起谢府的事,霍璟泫更重要!
“何家小姐已经去衙门告状,但是他们还是把二小姐放出来了!小姐您真的不去看看吗?葛统领也找到奴婢,说这次执行家法,您得在!”
春香看出谢羡妤正在给霍璟泫扎针,声音越来越小,脸上露出无措。
谢羡妤毕竟还顶着谢府嫡女的名头,开祠堂这件事谢羡妤必须在,但小姐眼里好像谢府的事根本不重要!
春香送何翠翠去谢羡妤外祖的院子后,赶忙回府,却没见到谢羡妤人,正巧采菊说要谢羡妤观礼,春香仔细想想,猜着谢羡妤在这,于是跑了过来。
可现在......小姐根本不想回去!
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该咋办,回头看见闫肃红着脸端着热水站在身后,小步挪过去,一把将热水抢了过来,乖巧的站在谢羡妤的身后。
“小姐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奴婢伺候您和姑爷。”
闫肃:“......”
谢羡妤擦干霍璟泫膝盖上的药,好笑的看着春香卖乖的模样,收了手,幽声道:“谢知莺要嫁给大皇子的事人尽皆知,被放出来也是早晚的事,你回去便说我在宫里,执行家法他们自行处理便是。”
“可是......”
春香偷偷瞟了一眼霍璟泫,小声道:“葛统领知道您不在宫里,他还说......有事要问!”
有事要问?
谢羡妤唇角扯了一下。
应当是想问宫里的事,谢羡妤眯眼,想着霍璟泫的蛊毒,她似乎也有事想要问葛风!
眼看着她停下手,霍璟泫垂下眼眸,温声道:“府中既然有事,你先行回府,我这边你不必担心。”
“那怎么行,说好不让王爷睡觉,可是主母自己要跑了?”
闫肃适当插嘴,瞪圆了眼睛,“总不能抛弃家夫,去见野男人吧!”
野男人?
谢羡妤和春香同时朝闫肃看过去,闫肃高扬着下巴,硬是抗住了视线攻击。
这说的是——葛风?
谢羡妤挑眉,忽然想起前几日有人还因为葛风的事情和自己闹过!
闫肃不会无缘无故插手她的事,所以......
“我回府,殿下当真不会生气?”
谢羡妤问道。
霍璟泫自己将双腿的衣袍放下,又拿着披风给自己盖好,自顾自的推动轮椅去桌子旁,端起茶杯,作势要喝水,回应的声音淡了许多,“嗯。”
嗯......多勉为其难的回答!
“回府也是为看谢知莺的下场,你的腿今日只是开始,不可能一夜就能痊愈,不让你今夜入睡是怕血脉不通又重新堵上,每隔半个时辰热敷......霍璟泫,你为何不愿我回府?”
谢羡妤解释了一番,察觉他虽支着耳朵,但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索性不说了,戏谑的走到他身边,缓声问道。
“回府......理所应当。”
他一口茶都没喝,将杯子放在了桌面上,淡漠的面容看不出一丝不满,吐出的声音也温和极了。
但偏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根本不是让她走的样子。
谢羡妤歪了歪头,轻笑道:“那,我们走了!”
“咚。”
刚转身,霍璟泫的轮椅撞到了桌角。
谢羡妤回头,就听他轻轻地声音,“你就这般急不可耐要去见他?”
什么玩意?
谢羡妤拧眉,“我急着见谁?”
“葛风。”
霍璟泫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对上谢羡妤的视线,俊美的容颜上露出苍白,竟是肉眼可见的委屈。
谢羡妤胸口仿佛堵了一口气,差点气笑,“我何时和葛统领有什么纠葛?”
霍璟泫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眸底飞快闪过冷光,很快又被平和替代,面上有一丝的不自然,“是他努力和你有纠葛。”
同为男人,他不会看错葛风对她的关注。
伸出手,霍璟泫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指节上揉了揉,清浅的语调透出诱哄的味道,“只说正事,其余的,别理他。”
“谢羡妤,别被别人抢走。”
别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更不要在他和她触手可及之时,抛弃他,离他远去!
就像......所有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