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二皇子。”
谢老夫人带着众人跪下，给足了霍璟泫面子。
闫厉眉眼中燃起的怒意几乎要将整个谢府淹没，握着剑把的手被一缕淡淡的内息按压，愤而松手，拽着闫肃便走。
几个媒婆讪讪的笑了笑，随手将准备好的下聘礼的请帖塞到眼前最近的人手里，跟上霍璟泫的脚步。
胡荼一愣，下意识的接住，瞧着上面俊逸的字体，唇角抿了抿。
再抬头，猛然对上一双阴鸷的眸子，瞳孔赫然放大。
那是——五皇子！
“回府！”
浩浩荡荡的提亲队伍很快离开谢府门外，谢洪阴沉的看了一眼谢知莺，甩袖离去。
“祖母~”
谢知莺委屈的往谢老夫人身边靠，一双眼已经沾了泪珠。
诅咒谢羡妤治不好七皇子，若不是王嬷嬷急着回宫，那后果......谢知莺这样的蠢货，差点酿成大祸！
谢老夫人撇了她一眼，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严厉训斥，沉声命采菊带谢知莺回房间休息，目光幽幽的看着霍璟泫离去的方向，冷笑道：“看来，老妇小看了这一代青年人！”
“大小姐还是没压住脾气，二殿下这次提亲又被拒绝，恐怕对谢府会有不喜。”
望梅扶着谢老夫人的胳膊，英气的眉宇浮出担忧。
谢老夫人扯了扯唇，幽声道：“她可不是没压住脾气，她是......在为二皇子造势！”
这次的提亲，原本就不会成功！
“二皇子这是做什么？未经过陛下旨意，要向县主提亲？要迎娶皇子妃，必须过了陛下明路，唯有娶侧妃才可随意定下！县主有官阶在身，二皇子怎可如此行事？实在有失妥当！”
马车内，王嬷嬷苍老的面容露出薄怒，看样子要替谢羡妤鸣不平。
放下马车的车帘，谢羡妤的脸上已经不复方才的愤怒，柔声道：“并非他行事不妥，他只是，太顺着我。”
北祁规矩，皇子娶妻必须得陛下诏令。
昨夜她太想嫁给他，让他提亲的话脱口而出，而他......答应了！
没有过皇帝明路提亲，这是对皇权的挑衅，也是对律法的无视！
霍璟泫差一点，就成了众矢之的！
再者，陛下在她及笄礼上允诺给她一道恩典，那道恩典可以向皇帝提出任何一个要求，有这样的洪恩在身，她的婚事绝不会如此轻易决定！
就算谢洪今日接了霍璟泫的聘礼，定了婚约，皇帝也不会那么容易让她嫁人！
“考虑不周的人，是我。”
这些事情......她是什么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些的呢，是迎着光，看着霍璟泫那谪仙一般的面容露出对她的宠溺的时候；是经过树荫，阴影落在他的脸上让她想起前世嫁人圣旨时的场景的时候；是闫肃大大咧咧喊着她主母而不是王妃，百姓们窃窃私语惊讶二殿下要走平民的路亲自向谢府提亲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一己之私，昏了头脑，可霍璟泫什么都该知道，为什么竟会答应，并且来了呢！
他对自己，实在太过纵容！
他拿自己的前途来娶她！
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如此糟践他！
所以她改了主意，她利用这场提亲仪式，逼着谢洪给他下跪！
谢洪在朝中有些地位，等这件事宣扬出去，那些品级比谢洪低的人日后见到他也必须行礼！
她在帮霍璟泫“站”起来！
不争不抢的人，得到的只有轻视！
他是二皇子啊！
这些尊严，他本就该享受！
甚至享受更多！
以谢洪为开端，霍璟泫会正式进入朝堂得到该有的权利，她已经拟好了朝中陆楚岩的党羽名册，只等交给他，逐个击破！
“可奴婢见您压着自己的父亲......这传出去实在难听！奴婢不知您对二皇子是何感情，不过恐怕今日之举会对二皇子日后提亲有影响！”
王嬷嬷还闹不清谢羡妤对霍璟泫的态度，言语间含着试探。
谢羡妤轻轻笑了，“我的婚事，岂由谢府做主。”
谢洪并非她的父亲，担不起那份礼单！
王嬷嬷还是不解，京城中人人在意自己的名声，而谢羡妤，似乎是个异类！
“县主此举在二皇子眼里也不知是维护还是变相拒绝，奴婢来的不巧，希望没有坏县主的事。”
到了皇宫门外，马车已经停下，王嬷嬷恭敬的迎着谢羡妤下马车。
“七皇子忽然口吐白沫，太医院看了直摇头，皇后已经不准任何人再进去，让奴婢请您来！”
几个人一路快走，终于到了皇子殿。
谢羡妤听着王嬷嬷的汇报，心神沉了下去。
“谢羡妤，你终于来了！”
殿外，皇后身着素衣，不断踱步，听到谢羡妤的声音，止住她的行礼，赶忙让她进去。
“川儿不让本宫进内，本宫就在门外守着，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一国之母，竟让她吩咐自己！
谢羡妤心口忽然被撞击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后，点了点头。
掀开门帘，屋内一阵恶臭，白梓抱着七皇子跪在角落，满头是血。
“县主！”
白梓带着哭腔开口，激动地直起身，双手紧紧抱着陆羡川，颤声道：“吃了紫宸宫送来的一碗粥，七殿下立刻晕了过去，不到一炷香的时候清醒过来，口吐白沫，浑身......浑身......”
大步上前，谢羡妤一把掀开陆羡川的衣袖，呼吸差点停住。
他的胳膊——缠满了黑色的线！
“这是蛊线！”
谢羡妤咬了牙，“这是被强行勾出来的蛊！”
这种蛊痛苦不堪，会撕咬宿主皮肉，它们连接神经，一旦全面发作.......
不过几岁孩童，瑾贵妃怎敢下此毒手！
下意识的，谢羡妤想起霍璟泫。
蛊毒发作如此痛楚，他身上也有蛊，他已然弱冠，那些年幼的岁月，他是如何挨过那样的日子！
那张冰冷孤绝的脸浮现在眼前，谢羡妤只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揪起来，拽的生疼！
“把他放在床上！”
谢羡妤命春香去拿热水，又让王嬷嬷去拿一个干净的盆，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娃娃，一道寒芒从眼前闪过——谢羡妤抽出了短刀，手起刀落，割开了陆羡川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