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眼泪吧啦吧啦往下掉,抓着谢喜芸的动作越来越粗鲁,两个人的发钗掉了一地。
“春香,住手。”
谢羡妤拉住春香,盯着谢洪惊怒的模样,将她拉到身后。
春香只是丫鬟,惹恼谢洪恐怕日子不好过!
“现在用的是家法,春香你提大姐的身份也没用!”
谢知莺气急败坏的站出来,怒道:“她打了谢嫣,还冤枉娘要害人,谢喜芸给谢羡妤实施家法不为过!这是家务事,谁也无权干涉!”
江姨娘握着谢洪的手,哽咽道:“老爷,妾身被冤枉倒没什么,妾身更舍不得家中姑娘受家法!只是如今府里的丫鬟横行霸道,被族中人看了总是不好!”
“您……别太生气!”
江姨娘一波推波助澜,直接让谢洪的怒火到了极点。
“啪!”
一拳拍在桌子上,谢洪铁青着脸道:“来人,将这个丫鬟拖下去,乱棍打死!”
谢羡妤护住春香,眯了眯眼,“天子脚下,父亲也敢草菅人命?”
“她是府中丫鬟,签了卖身契是府中之物,妨碍家法殴打主子,将她打死不违律法!”
谢洪额前青筋暴起,连眼睑都在跳动,厉声道:“你已自顾不暇,还要护着丫鬟?”
“若不是你担着县主的名头,一个败坏家风的不孝女,我连你一块打死也不为过!”
谢洪一声落下,满堂皆惊。
他本意想激起族人对谢羡妤的厌恶,加重家法力度,让自己的行为名正言顺。
可不想……
“谢羡妤真成了县主?!”
“县,县主啊!那可是拿俸禄有品级的女官!”
“咱们见到她,是不是要跪下?”
“谢家居然出了县主!可只有立大功之人才能破格封县主,那可是皇帝义女才有的封号,她,她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皇家!”
方才斥骂谢羡妤的女眷惊恐的看向她,脚步发软,向后退了一步,栽到了地上。
拉扯着各自的爹娘,慌张问道:“县主是多大官?她不会报复我吧!”
众人脸色煞白,几个男人庆幸自己没参与方才的争执,拿家法的几个男子吓的一激灵,瘫在地上。
“这个软骨头跟屁虫怎么可能是县主!莺儿姐姐你不是说大皇子对她厌恶至极吗!她在京城人人憎恶,谁都能吐一口唾沫啊!”
谢喜芸全身颤抖,头发凌乱的站起来,鞭子差点都拿不住。
谢知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咬着下唇,不甘心的看向谢洪。
谢洪看着众人的反应,再看着谢知莺耻辱的模样,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
本来大家都不知道谢羡妤的身份,也不忌惮,现在好了,他这一句话,做实了谢羡妤的身份,谁还敢对她下手!
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
“春香的卖身契我早已还给她,她是自由身!父亲,你没有资格决定她的生死!”
冷淡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众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浑身发凉。
阳光下,谢羡妤神情肃然,明明是艳阳天,周身却笼罩着一层戾气,仿佛风雪中历练归来的修罗。
直到知道她的身份,所有人这才认真打量他们曾羞辱的女子。
她一身纱裙波光潋滟,如日头一般的绚烂橙色光彩夺目,风吹来,发上的黑色丝带缠绕半空微微扬起,勾勒出惊人恐惧的妖冶不羁。
“春香可以不打死,即日起赶出谢府!至于你,谢羡妤,为父关键不严,让你屡屡犯错,我亲自执行家法!”
谢洪一鼓作气从谢喜芸手里抽回鞭子,吩咐人按住谢羡妤。
“等一下!”
“侄女想证实阿妤堂姐有没有说谎!”
就在他准备挥鞭子的刹那,一直沉默的谢嫣忽然发作,捂着脸扑倒江姨娘,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嫣儿!”
“姐姐!”
谢嫣的爹娘和谢喜芸慌忙叫她,谢洪心神本就不宁,被谢嫣突然开口吓到,鞭子甩到地上。
银针顺着谢羡妤的掌心刺入谢洪的胳膊,他的手顿时一麻,痛的龇牙咧嘴。
“山药粉!”
谢嫣爹娘正欲呵斥,却见谢嫣猛的推开江姨娘,哭着道:“你居然真的要毁了我的脸!”
一言落下,谢嫣的双亲猛地站住脚,颤声道:“嫣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嫣缓缓抬起手,她的手背通红一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冒出一个又一个疹子。
“她的手里真的有山药粉!她明知道我不能靠近山药粉!”
谢嫣冲到江姨娘面前,放声大哭,“要不是堂姐阻拦你,你......你怎么如此狠心!”
“胡说!我娘手里没有山药粉!这定是大姐方才偷偷放在我娘手里,想要陷害她!”
谢知莺怨恨的开口,脏水毫不犹豫的往谢羡妤身上泼。
“二小姐,你真是畜生!你这张狗嘴,为什么没人给你洗干净!”
春香气的肩膀发抖,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向谢知莺。
谢羡妤却缓缓将她按住,眉眼淡淡的看向谢洪,扯唇道:“若我手上有山药粉,早在打她的时候,就已经发作!”
谢洪浑浊的双眼落在江姨娘的身上,正准备开口,厨房的厨娘忽然跑过来,气喘吁吁问道:“姨娘,您刚刚捣好的山药已经蒸熟,什么时候上桌?”
人证物证俱在!
“江姨娘你!谢洪,我们此番前来是为庆贺你的生辰,你府上竟然有人要害我家女儿?”
谢嫣的父亲气势汹汹的走到谢洪面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妾身不是故意!妾身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妾身只是想亲自为老爷做一顿饭......或许是洗山药的时候不小心沾上,没有注意。”
事到如今,江姨娘也不能再辩驳。
委屈的靠在谢洪怀里,玉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眼泪仿佛珠子一般往下落,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江姨娘说的话不是假话,她本也没有想害谢嫣,只是正好撞上这出闹剧!
“你对我的心意我怎会不知!五弟,嫣儿和我们无冤无仇,府中妇人岂会害她!巧合罢了!”
“巧合?可是她要得了手,我女儿的脸岂不是毁了!”
谢嫣的娘朝谢嫣伸手,谢嫣扑进了她的怀里,哭的差点抽过去。
谢洪心口憋着一口气,如毒蛇一般瞪着谢羡妤,磨牙道:“嫣儿受了委屈,府中自然要罚!就让她抄写女戒百遍,赠你金丝绸缎可好!”
“我们也不为要钱,金丝绸缎免了,按你说的,让这女人抄写女戒吧!”
谢嫣父亲见好就收,挥了挥袖子。
“她抄女戒也没用,我这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娘,怎么办啊!”
谢嫣不断哽咽,谢嫣的娘更是心疼的往她手背吹气。
场面陷入混乱,谢羡妤看了一眼谢嫣的手背,呼吸沉了沉。
不管怎么说,谢嫣算帮了她。
“我房中有药可缓解你手背上的疹子,跟春香去吧。”
谢羡妤的声音平稳的响起,瞥眼看向春香。
她这是要保春香!
谢羡妤身份是县主,县主的院子自然已不属谢府管,春香进了院子,谢洪便没有权利再处置!
“换其他人去!”
谢洪自然也想到这点,沉着声音阻止。
不打死这个丫鬟他也要将她赶出去,让谢羡妤孤立无援!
谢洪弯腰,拾起手上的鞭子,猛然对上谢羡妤投来的目光,惊的浑身寒毛直竖。
“我院中的东西,唯有春香找得到!”
厅内站着的女子身形笔直修长,声音冷的令人发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峙她的神色依旧冷静,眸光冷硬倨傲,青丝随风飘扬,仿若沙场上的不败的战神!
这样的认知让谢洪一惊,陡然有些畏惧。
“就算陷害长辈是误会,但你彻夜不归属实!败坏家风,一样要罚!”
谢洪胳膊麻劲还没过,忍着疼换了一只手拿鞭子。
府内几个家丁奉命上前,按住了谢羡妤的胳膊。
鞭子高高抬起,凌厉的鞭风在空中炸出响声。
地上扬起灰尘,鞭尖上的倒钩唰唰的朝谢羡妤极速冲来,谢洪显然用了全力!
“啪!”
冷光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
谢洪忽然发出痛苦的叫声,一柄长剑凌空一刺,鞭子四分五裂!
“谁!”
谢洪愤怒的嘶吼。
冰冷的铠甲冒着寒光从谢府的大门进入,冷冽的风伴随着刺鼻的尘土气息涌入,扑在众人脸上。
葛风手里捧着圣旨出现在众人面前,望着厅内的状况,眉头紧蹙,再看地上的鞭子,面上浮出冷怒。
手掌一挥,圣旨在空中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府嫡女,安和县主谢羡妤深夜救主有功,解紫宸宫之困,皇子殿之难,坤宁宫之危,赏千年灵芝三支,百年人参十根,珍珠无数!钦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