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一阵风带动了风,吹来刺鼻的气味。
危险,一触即发。
杀气,似从皇后的身侧炸开,令人心惊。
王嬷嬷和春香一动都不敢动,四周仿佛被凝固,气温降到冰点。
谢羡妤注视着皇后,神色温和。
陡然,皇后眼眶通红,“你,发现了!”
一语落下,杀机消散,皇后紧紧抓住谢羡妤的肩膀,拼命摇晃,“你能救他对不对!”
谢羡妤眸光微动,没有答话。
并不是她看出七皇子的病,而是前世七皇子死在了宫里。
就在她死亡的前一天,七皇子陆羡川病发,晕倒在皇宫,谁也没能将他救回来。
姜太医给她做最后一次药浴时说——七皇子死于蛊毒!
那夜她想去看看七皇子,却不想被下人拦住,陆楚岩逼她喝药,给谢知莺换心,最终……死于非命!
“七皇子的哮喘并非天生之症,而是蛊毒第一次发作没及时解开,触发了哮喘,对吗?”
谢羡妤轻声开口,皇后身子僵直,良久,点了点头。
“你能看出是蛊毒,你一定就能救他!你想要什么本宫都给你,只求你救他,行吗?”
凤簪从皇后的发上掉落,皇后垂着头,青丝遮住她的脸,隐约传来啜泣声。
高高在上的皇后在这一刻低下了她的头颅,只求能为她的儿子保命!
谢羡妤郑重的扶起皇后,将凤簪戴在皇后的发上,认真道:“臣女可尽力一试。”
她对蛊了解的不多,姜太医很少对她说蛊,他认为那是最违反医理的东西。
但皇后显然穷途末路,单独找她拉到无人的地方询问,摆明皇帝不知此事,她若说实话,不能救人还知道七皇子的秘密,她恐怕会被挫骨扬灰!
皇后欣喜的抬头,擦掉脸上的眼泪,紧紧抓住谢羡妤的手腕,将她带去坤宁宫。
七皇子年岁尚小,还没有单独的府邸,胖乎乎的人儿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满头的汗,浑身发抖,让人看着极为揪心。
谢羡妤快步走过去,“七皇子这是?”
“每到夜里他都会有半个时辰的惊冷,过了时辰会自行好转。”
皇后命宫人们退下,亲自拿着毛巾替七皇子擦拭。
谢羡妤小心的拉出七皇子的手腕,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暗暗松了口气。
“从脉象上看,七皇子身体康健,蛊毒尚未涉及心脉。”
谢羡妤朝皇后问道:“七皇子可曾发作过?发作时症状如何?”
蛊毒也有很多种,有轻有浅,必须知道发作时状态才能判定。
皇后皱了皱眉,仔细回忆,“川儿并未发作几次,第一次时他刚三岁,走路时忽然晕倒,口吐白沫,本宫给他喂了一些朱砂,大约一个时辰川儿便醒了。”
“只是从那以后,川儿就开始哮喘,连太医都无法让他断根!”
“直到前日,他又……”
皇后说不下去,脸色很是疲惫。
谢羡妤明白了,皇后以为七皇子前日蛊毒发作,今日才终于忍不住,让她救人!
“皇后娘娘放心,七皇子当时只是哮喘抢救不及时,再加上紫鎏散的残余被七皇子吸入,这才导致白沫,并不是蛊毒的原因。”
谢羡妤打开窗户,盛夏的风吹了进来,谢羡妤站在明处,神色却暗的厉害。
皇后说的话,让人匪夷所思!
七皇子是皇后亲生子,可他蛊毒发作,皇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叫来太医,反而自己用朱砂替七皇子缓解……
蛊毒是西疆特有的毒,皇后是北祁人,却知道朱砂能解蛊毒……
再者,七皇子是陛下的嫡子,什么人能给他下蛊毒?
谢羡妤心思百转千回,只觉冷汗淋漓。
强行将情绪压下,回过头,谢羡妤沉声道:“七皇子第一次毒发症状无法确定蛊毒种类,大部分蛊毒发作时都会口吐白沫!不过七皇子到如今只发作一次,脉象平稳,至少近几年身体都无碍!”
谢羡妤回想起前世,她嫁给陆楚岩后七皇子经常找她一起玩,不曾蛊毒发作。
若按照前世轨迹,距离七皇子蛊毒发作还有十年!
谢羡妤话落,皇后紧绷的身子放松了许多。
趁着皇后放心之机,谢羡妤开口道:“臣女并不精通蛊毒,江南有一郭郎中对蛊毒颇有研究,臣女外祖在江南与郭郎中有过一面之缘。臣女会修书一封,询问郭郎中的下落。”
皇后闻言眼眸微亮,显然也听过这郭郎中的名字。
“你外祖竟认识那位郎中!好!本宫就将此事交给你!”
不由分说,皇后握着她的手笑的亲切。
走出坤宁宫,王嬷嬷笑着递给谢羡妤一枚令牌。
“日后县主就是坤宁宫的人,凭着令牌,可随时进宫探望七皇子。”
冰凉的令牌落在掌心,王嬷嬷紧紧盯着她,显然还有吩咐。
谢羡妤抿唇,朝王嬷嬷行了一礼,低声道:“嬷嬷不必再说,祸从口出的道理,我明白。”
王嬷嬷诧异的看着她,到喉咙的话堵住,随即失笑,“娘娘说你是个聪明人,老奴还不信,今个老奴信了!”
“娘娘喜欢你,日后县主不必再怕谢府里的人,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坤宁宫!”
谢羡妤柔声道谢,行了一礼,带着春香离开。
四处有不少丫鬟朝她行礼,眼里或敬畏,或不屑,或敌视。
谢羡妤连选择都没有,已经被纳入皇后一党!
源源不断的赏赐涌入慈宁宫的偏殿,谢羡妤从此不再是没有靠山的人!
“桑竹姐姐。”
无视那些打量的目光,谢羡妤朝桑竹打了一声招呼,踏进慈宁宫,悄声替太后把脉,又给太后换了药,方才离开。
子时钟声敲响,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透出些许薄凉。
正准备去寝殿,一抹阴鸷的目光投过来,脊背发寒,谢羡妤脚步停下,回头看去。
丛林里飒飒作响,春香紧张的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去。
谢羡妤拍拍她的手,安抚的笑了笑,眼底溢出寒芒,抬起步子,拨开灌木,听到姜太医的声音。
“是谢二小姐给我药,让我喂给太后!药材的确是治疗胀气的药,我也只是没看出太后真正病因罢了。医术不精,我承认!陷害安和县主的人不是我,而是谢府自己人,葛统领要抓,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