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江姨娘吃惊的瞪大眼睛，浑身发冷。
她明明已经提前让人换掉了谢羡妤房中一切用品！
这一定是谢羡妤给她下的陷阱！
“你说什么？这被子发霉了？”
谢老夫人震惊的走下来，不敢相信的拿起地上的杯子，手都在发抖。
“这定是下人拿错了！阿妤用的一直都是最好的天罗蚕丝被！”
江姨娘赶忙解释，柔弱脸上挂满了泪珠，葱白如玉的手拉扯着谢老夫人的裙摆，却被谢老夫人推在地上。
“你这个下贱东西也敢碰老身！”
谢老夫人留了一个心眼，瞧了谢羡妤一眼，拿起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
不会有错！
这里面有谢羡妤的气息！
至少用了半个月才能在被子里留下体香！
“江姨娘！你区区一个姨娘，竟然敢害我谢府嫡女！”
谢老夫人动了怒，勒令采菊狠狠给了她几个耳光。
春香扶着谢羡妤站在拐角，看着这一出好不解气！
“府内事杂，污了大夫的眼睛！烦劳大夫替我开张药方，诊金明日定会奉上。”
谢羡妤给了大夫离开的机会，大夫慌里慌张的向谢羡妤道谢，提着药箱匆匆忙忙走了，留下一张单子。
谢羡妤收了单子，目光看向门外。
几个小厮不断将一些东西搬了过来，霉味很快在房中蔓延。
“除了被子，大小姐房中大到衣柜小到茶具全部都是最次等的东西，连床都.....断了一个角！”
采菊让那些小厮下去，揉着发酸的手腕，语气里满是同情。
或许，谢府最次等的丫鬟都过的比谢羡妤好！
江姨娘的嘴角彻底僵住，捂着通红发痛的脸，发丝沁出汗珠，呼吸开始不畅。
前厅的气氛达到了紧绷的顶点，就连谢洪都没想到江姨娘能做到这个地步！
前厅回廊要经过谢知莺的院子，远远望去还能看到谢知莺在院中种下的合欢花，那里富丽堂皇，和谢羡妤偏僻到荒芜的院落一比，差距之大令人心惊！
“来人，将谢府的下人带过来！”
常司正没有理会这个场面，目光只在谢羡妤和江姨娘身上停留一瞬，很快回到正题——找证人证词！
“不必了！”
谢老夫人忽然开口，“常司正，此乃谢府家事！江姨娘作恶多端，残害嫡女老身已经知晓，剩下的事，就让老身按照谢府家规处置！”
这分明是要偏袒江姨娘！
“老夫人！”
王嬷嬷不解的朝谢老夫人开口，话没说完，被谢老夫人制止。
“谢羡妤是老身的孙女，老身对她最是看重，这段时日老身在寺内没有关注她的处境是老身的错！如今老身回府，她也已经是安和县主，如今是女官再也无人敢欺凌，老身能保证日后她再不会盖上发霉的被子！”
“谢府内需要整顿，实在让两位看笑话！还请二位嬷嬷回宫后多替谢府美言，娘娘和陛下对谢府的洪恩，老身铭记于心！”
说罢，谢老夫人命人拿来金子，亲自放到了常司正和王嬷嬷的手里。
“谢府的金子奴婢不敢收！陛下赐给县主的礼物就在府门外，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另还有珍馐无数，请县主清账！”
王嬷嬷显然动了怒，将金子还了回去，恭敬的朝谢羡妤行礼。
挥了挥手，谢府府门大开，珠宝不断的涌进来。
“这些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御赐给县主的贺礼，同时也是提前给县主的及笄礼！谢老夫人，还请您协助县主将这些东西收好，莫要被小人贪了去！”
常司正反手将金子塞进了袖子里，面上依旧严肃，犀利的言语将谢洪说的面色铁青。
谢老夫人自然也听出其中警告的意味，颔首，“常司正放心，老身心中有数。”
常司正点头，走到王嬷嬷身边，同时朝谢羡妤行了一礼。
一双吊眼看着谢羡妤嘴角的血迹，古板严肃的面容竟闪过笑意，压低声音道：“县主果真非池中之物。”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谢羡妤瞬间冷了脸色，抬起眸，平静的和常司正对视，屈膝，行了一礼。
“谢羡妤，多谢二位嬷嬷！”
春香极有眼色的送她们出去，经过一个小箱子，朝谢羡妤无声询问。
谢羡妤点头，将里面两串翡翠镯递了过去，“二位嬷嬷大恩，奴婢叩谢！”
王嬷嬷本想不收，被春香这一闹，顿时哭笑不得，长长的叹了口气，将翡翠镯戴上，低声道：“时常和县主进宫来玩，娘娘很是希望和县主多走动。”
宫中的轿子离去，谢府恢复平静。
谢府的下人早已有眼色的散开，只剩下谢老夫人和谢羡妤等人。
“啪！”
谢老夫人猛的抬手，声音之大惊的所有人浑身一颤。
江姨娘硬生生受了那一巴掌，捂着脸哽咽道：“妾身有罪！”
谢老夫人怒急，咬牙道：“区区贱籍，果真登不上大雅之堂！”
“阿妤是嫡女！她是主子你是奴！我真是昏了头才会把管家权交给你！江芙，你还是做回你的姨娘吧！”
江姨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次找谢洪求助，却被谢老夫人发现挡住了她的视线。
跪在地上，江姨娘嗓子虽哑，却依旧婉转，“妾也只是替莺儿着想！是！妾错了！妾承认苛待了大小姐！但是这都是因为.....老夫人您总是关注着大小姐忽略莺儿，明明她才是您的...她也是您的亲孙女！”
“您饶了妾身这回吧！妾身再不敢了！这些发霉的东西也不是一直给大小姐用的，近日来大小姐和大皇子亲近，妾身是想惩罚她！妾身错了！妾身应当记得，大小姐是谢府的嫡女，她也必须是谢府的嫡女！”
江姨娘字字句句离不开嫡女，似乎意有所指。
谢羡妤看着祖母忽然变化的脸色，呼吸沉了下去。
这里面，似乎有事！
一个念头飞快的从脑海中掠过，快的抓不住！
“行了！住口！”
谢老夫人警告的瞪着江姨娘，看到门外的谢知莺，闭了闭眼，转身不再搭理江姨娘，落下了她的惩罚，“禁足半月，抄金刚经千遍！谢羡妤如今是县主，你休想再欺负她半分！”
如此轻的惩罚！
江姨娘，竟然还能留在府里！
谢羡妤双手握拳，月色下脸上显得越发苍白。
她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错！
“老夫人！”
寂静间，采菊忽然朝谢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奴婢本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承蒙老夫人不弃接纳在身边做了管事丫鬟，但奴婢不能看着夫人唯一的孩子遭此对待，大小姐身子已经亏空，还需要人仔细照顾，请老夫人恩准，让采菊照顾大小姐！”
采菊是谢老夫人最得心应手的管事丫鬟，年纪轻轻已经掌握了谢府大半规矩。
采菊此番话，显然是替谢羡妤撑腰！
谢羡妤诧异的看过去，和采菊的视线撞上，勉强的露出一抹笑。
“你.....采菊！”
谢老夫人痛惜的开口，显然不想放人。
挣扎了一会，沉声道：“江姨娘肆意鞭打谢府嫡女，以下犯上，轻饶不得！采菊，你将江姨娘带下去，杖责一百，迁移主院！”
目光停留在谢羡妤脸上，叹息道：“你身子不好，春香提拔为一等丫鬟，明日我再拨几个去你院中。采菊可随时照顾你，你有什么需求皆可以跟她说！”
说罢，谢老夫人朝她伸出了手。
记忆里，这是谢老夫人第一次给她安慰！
谢羡妤走到谢老夫人面前，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心里忽然生出悲凉，难受的厉害。
她在期待什么呢？
祖母，也从不曾真心待她！
谢老夫人望着她苍白的脸，忽然心里一激灵，难言的情绪涌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忍不住朝她靠近，手朝她面前又伸了伸。
谢羡妤敛下眼底的失望，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不再留恋那双扶她的手，哑声道：“孙女多谢祖母！”
“孙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