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根眼睛一瞪,筷子一扔,“看什么看!她没良心都不来看老爹老娘,怎么还偏偏让老爹老娘去看她!看人就靠两张嘴啊!不用路费啊!”
说到路费,赵翠花神色一下子萎靡了起来,她想了想,一拍大腿,饭也不吃了,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我去搞路费去!”
那身影一溜烟的跑了,佛子拿着窝头的手还停在嘴边,已然瞪大了眼睛。
不是,他便宜娘干嘛去了?!
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许老根冷哼一声,也站了起来,溜溜达达的往外走,佛子眉心狠狠一跳,忙开口问道,“爹,你干嘛去!”
“搞路费去!”
“别……”,佛子阻拦的话还未出来,就见许老根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大门,不见人影了。
小石头习以为常,拍了拍自家三叔,“三叔,吃吧,爷奶出马,一个顶仨。”
佛子狠狠的叹了口气,手里的窝头都不香了,一向冷静无波的眼神暗含着深深的哀怨。
老爹老娘去碰瓷,这怎么搞?
他仿佛看见宛如垃圾场一般的因果正向自己毫不留情的袭来。
他放下筷子,嘱咐小石头好好吃饭,自己起身追了出去。
刚走几步,就见到许老根溜溜达达的身影,佛子眉间微缓,心想,还好,还好,还没来得及碰瓷。
谁知,下一刻,他就被眼前的骚操作惊住了身子,呆立在当场。
无他,许老根原本溜达悠闲的身影,就在看见前方对向走来的马车之时,眼睛一亮,脚下加速,直冲着人家马车而去。
顷刻间带上痛苦面具的佛子摆出尔康手:别——
然而,已经晚了。
赶车的朱二财一看那张熟悉的老脸,心下就觉不好,手下一用力,想要控制住缰绳,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许老根利索的往地上一栽,人就躺在了马蹄前方不到半米的距离,他眼角瞄到马蹄止住,心里测算了一下距离,满意的不行,下一瞬,就调整了面部表情,露出痛苦的神色,嘴里哎哎呦呦的喊了起来。
马车险险的停在了许老根的跟前,朱二财惊了一身汗,颤颤抖抖的下了马车,一手攥紧缰绳,往许老根跟前而去。
待见到许老根那张熟悉的脸,朱二财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气,后怕和愤怒,让他皱起眉头开骂。
“你不要命了!许老根我告诉你,上个月你刚从我这要走一块钱!这次说什么都不会给你了!你就是在这躺上一天,死我面前,我一分钱都不会给!”
许老根闭着眼躺在地上哼哼的不停,一听这话,睁开一只眼睛,嘴角得意的勾起,“朱二财,你碰了我,我这伤着了,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给,老子就让儿子抬着去住院!我不住的你们家倾家荡产,我就不出院!咱看谁耗得过谁!”
说罢,眼睛一闭,嘴里的哼哼都快成了特有的曲调。
朱二财被这无赖的行径气的干喘气,想到许老根往日的泼皮行径,一时又拿这老货无可奈何。
远处的佛子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认命的向前走,等走到跟前的时候,朱二财已经将兜里的散碎毛票都掏了出来,狠狠的撒在了许老根的身上。
“就这些!多的没有!”
许老根一瞄身上,又瞄了一眼朱二财的兜,心里有了数,慢条斯理的坐起身,两只手飞快的捡起了身上和地上的毛票,眼睛里露出得逞的笑意。
“爹!这不能拿!”,佛子直接蹲下,伸手按住许老根捡钱的手。
“小孩子家家,懂啥呢,你别管!”
许老根见三儿子来了,也不羞恼,一把推开佛子的手,将钱搂在怀里,一骨碌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在一边,挑着眉对着气的跟个蛤蟆似的朱二财说道。
“今天看在我儿子的份上,先让你赔这么多,要是平时,可不能这么少!”
朱二财张嘴想骂,想到往日许老根的行径,情知骂不过人家,只能别过眼去,狠狠地唾了一口,铁青着脸上了车,鞭子一甩,架着马车走了。
佛子眉头皱的死紧,对着数钱的便宜爹劝道,“爹,我长大了,以后能赚钱孝敬您嘞,这事以后还是别做了,多危险呢,万一那马蹄踩着了你……”
许老根仔仔细细的将钱收在了满是补丁的口袋里,听见三儿这为自己着想的话,心里熨帖,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三儿,你放心,你爹这活做了不少年头了,经验足足的,有数着呢……”
佛子抹了把脸,他真实意思是想要爹别干碰瓷的事儿了。
刚要开口,就被不远处亲娘欢喜的呼声打断,“三儿,快来看看,娘弄来钱了,你算算够不够路费了……”
佛子抬眼看去,刚刚还干净利索的赵翠花此刻像是在泥里滚了十八圈一样,头发散乱,下巴和脸颊处带着道道伤痕,只有一双眼睛,带着欢喜的光芒。
“三儿!给,帮娘算算,是不是够路费了。”,赵翠花喘着气跑过来,一把将钱塞进佛子的手里,催着佛子数钱。
许老根皱眉打量了自家媳妇,眼皮一抬,肯定的说道,“你是不是又和柱子他娘打仗了?”
赵翠花下巴一抬,“我又赢了!我还让她赔钱了!”
许老根赞许的给了个大拇指,赵翠花得意的昂起乱糟糟的头,骄傲的一批。
看着这夫妻俩的互动,佛子数钱的手一滞,心里叹息多的如汪洋大海的呼啸。
就说,打仗打赢了,还让赔钱的奇迹,也就能在许老根夫妻俩身上出现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前方夫妻俩的身影,眸中暗含思索,心里明白,说再多是没用的,还是得实打实的将钱赚回来给许老根和赵翠花,才能彻底打消这夫妻俩的碰瓷耍赖举动吧。
毕竟,谁家成了万元户还会去碰瓷呢,对不对?
是的吧?
看了一天这老两口的骚操作,现在佛子都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了。
许桃婆家是在R市,从青山村过去,要先走到镇上,做汽车去市里,再到省里,从省里再坐火车去T市,从T市中转换乘到R市的火车,到了站,还要做长途汽车去许桃家。
这路程确实折腾,对于没出过远门的赵翠花来说是个挑战,她既想去看闺女,又怕路上自己身体不行,反而耽误了行程。
这事,倒不怕,有佛子在,肯定会保证让老两口一路顺顺利利的过去。
就是,如何去,谁去,是个问题。
早上还嘴硬说着不想去看闺女的许老根,晚上就软了,磨磨唧唧的也想去,佛子一看就明白了。
“那就都去。”
赵翠花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石头,“那石头怎么办?”
这么小的孩子,折腾这一路,可不行,吃不好,睡不着的,车上也乱,万一丢了,或者水土不服,也是凶险。
而且,她不仅担心孙子,也担心三儿子的身子经不经得起折腾。
说话间,正巧原主的大哥披星戴月的走进了家门,一身风尘仆仆,走到屋子里,就着烛火,蒲扇般的手掌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来,递了过去。
“给,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