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钱家大宅里,安静一片。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目光集中在两个瞭望台上。
瞭望台上站着钱金山徐立苏大用等几个汉子,而消息也每隔一会儿便被他们传递下来。
堂屋里摸黑坐着老村长和钱老爷子等几个村里年岁大的老爷子。
大家同样不发一语言,心头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一般,让人喘不上气来。
钱玉山和钱银山两人一直站在瞭望台下边,每隔一会儿便会向堂屋里传递一条消息。
“老村长,爹,北戎人站在村口不动了,看那样子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
“爹,老村长,北戎人分了几个小队,向着村里不同方向,分别进了村。”
“老村长,有些不对,北戎人似乎发现村口那几户都没有人,又都出了村。”
“老村长,爹,北戎人似乎向着咱们这个方向来了。”
“他们有多少人?当真像白小子说的那样,六七十号?”
钱玉山连忙点头,“影影绰绰看不清,但是大概差不多。”
此刻的岭山村里漆黑一片,其他人家早就空置下来,当然没有亮光。
就连钱家大宅,在这个特殊时候,也没有点燃任何一盏油灯。
他们可不想成为北戎人进村以后明晃晃的把子,只不过这大宅子就在这里,就算是他们不点灯,想必北戎人也会来的吧。
“都镇定着些。”
老村长披着棉衣走到堂屋门口,外头黑压压一片,可是他仍能看清院子里老少爷们儿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眼神里有着惶恐,有着坚毅,同时也有着岭山村人骨子里特有的韧劲儿。
生死攸关时刻,他们都不是懦夫。
“老少爷们儿们,如今是啥个情形,不用我说,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今天晚上,不是这帮天杀的北戎人死,就是咱们岭山村亡。
为了咱们的家,为了咱们的家人,咱们就和狗日的北戎人拼了。”
大家都没说话,只不过看向老村长的眼神里,带了一层认同。
甚至,有的汉子也跟着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
“老村长说的没错,就和他们拼了。”
当然,老村长也给了所有人一个希望。
“中午我就已经遣了人去县城里报官,想必此刻县太爷也知道了咱们岭山村的遭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县太爷一定会率兵来帮助咱们,咱们只要守住钱家大宅,莫让北戎人攻进来就行。”
老村长也不准备说太多,在这一刻,他有了做村长几十年以来,唯一的一次心潮澎湃。
他头一次觉得,岭山村是这样的团结。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想必岭山村经了这一遭,若是有幸胜了北戎人,那么往后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们岭山村人了。
这时,钱银山急急忙忙从瞭望台下跑过来。
“老村长,他们就快到门口了。”
老村长一挥手,招呼村里的壮年汉子都拿起武器。
“就按照咱们之前的路数,守好钱家大宅,实在不行,咱们村里的二百来个壮年的汉子就出去和他们拼了。”
老村长随手拽了一把镰刀出来,钱老爷子目瞪口呆。
老村长一直和他在一块儿,这家伙是啥时候从哪里拽出来的一把镰刀?自己怎么没注意到?
“我虽然岁数大了,可也是个爷们儿,况且还是一村之长。
一会儿若是实在顶不住,我就领着大家出去,咱们好好会会这帮狗日的北戎人。”
钱老爷子也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站在了老村长身后。
“还有我!老头子我可不服老,你们年轻人能干的事,我也能干。”
“爹——”
“爹——”
钱银山和钱玉山纷纷出声,钱老爷子却一摆手。
“你老子我——老当益壮着呢,看见没?这刀跟了我几十年,也是时候让他见见血了。”
这把匕首,还是钱老爷子年轻时候,有几年在镖局走镖,当时和他处的比较好的一个镖头送给他的,说是什么精铁打造,见血封喉。
匕首一直被钱老爷子精心收着,当宝贝似的。
钱银山和钱玉山两个也知道这把匕首,他们小时候,老爹可没少拿出来把玩,有时候还会在他们面前炫耀一番。
如今老爹拿着匕首,也要跟着出去比划比划,两个人不免有些着急。
“爹,您都多大岁数了。”
还有老村长,他们两个加一块一百多岁了,估计北戎人一脚就能把他们的身子骨踹散架子了,还是在院子里呆着吧。
免得出去别再帮不了忙,反倒拖了大家的后腿。
钱老爷子和老村长要是知道钱玉山和钱银山是这样想的,估计肯定会把他们俩骂个狗血淋头。
只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掰扯。
“行了,你们都莫管,我去瞭望台上看看。”
老村长背着手,一马当先上了瞭望台。
钱老爷子也跟在儿子后头,上了另一侧的瞭望台。
一时间,每个瞭望台上都挤了五六个人,显得地方有些局促。
不过好在,今天白天老村长临时部署,又在钱家前院挨着墙根底下临时搭建了不少高台。
很多人只要站在高台上,就能将院子外头的情形一览无余。
这也是钱老爷子和老村长商量着来的。
他们是怕北戎人万一攻击钱家大宅,瞭望台上毕竟地方有限,建了一圈这样的高台,到时候人人都能上的去。
站在上边,既能观察到外边的敌人,又能很好的知道敌人所在的位置,就是撇块石头扔块砖头什么的,也方便不是。
到时候,北戎人就是想翻墙进来,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毫发无损挨到墙跟下边。
老村长站在瞭望台上,眯着眼睛向钱家大门不远处看去。
那里正有一群人,向着这边走来,目测距离也就只剩下了百八十米。
“老村长,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