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看到钱梓彤的第一时间,脑海里就蹦出来三个字。
病西施。
钱梓彤的面相是一眼能看穿的苦相,加上她的病态,看上去相得益彰,让人心生怜爱,但面相不和,非长寿之相,只怕再活不了几年。
且眉眼中带着仓皇和可怜之态,并不像是狠心杀人的人,但眉宇之间确实盘踞着一丝丝煞气,有害人之兆。
尤其是在进来,看到柳夫人身边还有她这个生人的时候,钱梓彤的眼神明显紧张起来。
她尽力保持着微笑,由丫环扶着走进来,朝柳夫人福身行礼:“见过夫人,夫人万安。”
柳夫人看到钱梓彤心里就来气,直觉自己养了个白眼狼,下意识地就想骂人。
但在她开口之前,就见秦瑟看了过来。
她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拐了个弯,不咸不淡地道:“起来吧。”
钱梓彤闻言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朝柳夫人笑道:“夫人今日气色不错,这几日梓彤没有来问安,不知夫人近日可好?”
柳夫人很想说,自己好不好,她钱氏能不知道?!
但想着秦瑟没开口,她只能稳住心神,淡声道:“还好,你呢?”
钱梓彤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道:“劳夫人挂怀,梓彤身体不过是老样子罢了。听闻夫人在绣香囊?”
这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柳夫人看向秦瑟。
秦瑟朝她使了个眼色。
柳夫人拿出装好的荷包,似笑非笑地递给钱梓彤,“就是这个荷包,我怎么绣都绣不好,你帮我看看是哪里出错了?”
钱梓彤抬眼一看,面色瞬间就变了,又白又青,猛地咳嗽起来。
柳夫人眉眼一寒,朝着身边的婆子笑道:“瞧瞧我这绣工是有多差,把妹妹吓着了,你快倒些茶水来,给她缓一缓。”
婆子转身去倒了茶水来,递给钱梓彤。
钱梓彤迟疑着接过来,勉力喝了一口,稳住心神,声音发直地道:“夫人,这荷包……像是许久之前的了。”
“是吗?”柳夫人勾着冷笑:“这么说,梓彤是认出来这荷包原本归谁所有了?”
钱梓彤面色更加苍白。
柳夫人一把抓起藏在一旁的肚兜,劈头盖脸地扔到她脸上去,猛地站起来,冷斥道:“钱梓彤,你还是人吗!”
钱梓彤抓下面上的东西,瞧见是自己遗失有一阵子的肚兜,浑身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怎么样,认出来这是谁的了吧?”柳夫人黑着脸,怒不可遏的上前,一把抓住钱梓彤的下巴,“钱梓彤,我自认为对你算是不错,你为什么要害我?”
钱梓彤连忙跪下来,“夫人所言,梓彤不明白……”
柳夫人死死盯着她,“不明白?难道你真要我告到老爷面前,告到京兆府,你一个妾室谋害主母吗?”
钱梓彤的头紧贴在地上,浑身颤抖如筛糠,那纤弱的模样,让人觉得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柳夫人见状便直觉她是装的,更是生气,便要动手。
秦瑟抬手拉住她的胳膊,温声道:“夫人先别急。”
柳夫人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但到底听了秦瑟的话,只是死死盯着钱梓彤,没再吭声。
秦瑟扫了钱梓彤一眼,抬头看向其他跟着跪下来的丫环婆子,“你们都先下去吧。”
语毕,那些丫环婆子并没有动。
秦瑟啧了一声,想着自己一个外人,柳家下人不肯听,只得看向柳夫人。
柳夫人对上秦瑟的眼神,猛地转过身,踹了最前头一个丫环一脚,“你们死了吗?听不见秦姑娘的话?还不滚下去!”
那些丫环婆子闻言,哆嗦着爬起来,忙不迭地往外跑。
“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柳夫人怒火中烧地吼着,不能打钱梓彤,她只能把火气发泄在钱梓彤的下人身上。
她身边的婆子见势不妙,也走了出去,顺势关上了门。
府里的人都是老人精,谁不知道接下来主家要说的话,定然是他们不能听的。
大宅门里头的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一向是真理,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
把人都赶走了,柳夫人一屁股坐下来,死死盯着钱梓彤,一双眼珠子恨不得将钱梓彤的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钱梓彤冷汗淋漓,不敢抬头。
秦瑟扫着她那颤巍巍的模样,温声道:“方才夫人的意思你明白我们都明白,眼下没有其他人,就不要装了,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我不明白……”钱梓彤低着头,死咬着不松口。
“你!”柳夫人更是气得不行。
秦瑟拍了拍她的手臂,似笑非笑地盯着钱梓彤,“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会自然就明白了。”她将昨日拿走的玉,拿了出来,放到钱梓彤跟前,“这块玉,你应该认得吧?”
钱梓彤瞥了一眼,抖得更厉害,却没说话。
“认不认得,也不重要,横竖我们心里都清楚。”秦瑟自言自语道:“我想昨日,夫人叫人移走那些梅花,又重新改了屋里的摆设,你就应该有所察觉,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也是个可怜人。”
柳夫人立即冷声道:“她可怜?!”
秦瑟朝她瞥了一眼过去。
柳夫人顿时噤声,只能死死瞪着钱梓彤。
“我,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钱梓彤咬着牙,拼命抑制着嗓子的颤抖,但还是无法控制。
“我是个很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秦瑟掸了掸衣袖,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个给你一百金,给你出主意,让你害夫人的人,到底是谁?”
钱梓彤身子一歪,好像要晕过去,大约是没想到,秦瑟他们已经知道的这么深入。
秦瑟扫了她一眼:“方才你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你不是真正下得狠手的人。夫人也说了,她与你从未结仇,而你出身贫寒,自然也拿不出来那一百金酬劳,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说出来,我尚且可以为你向夫人求情,保你一命。”
钱梓彤颤抖着,依旧趴在地上,没吭声。
“这么死命护着那个人,看来你对他是真有情意啊。”秦瑟勾起地上那块肚兜,“只是不知道,如果你的肚兜出现在大街上某个男人手里,甚至伴随着某些淫词艳曲时,他能不能像你护着他一样,护着你,还扶你坐上正室嫡妻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