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修文结结巴巴跟张半仙说了一下,自己出去之后,在天色暗淡下来后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遇见了女鬼,张半仙咂舌道:“听说前些年,是有一个家里开客栈的小姑娘,出门游玩时,碰到了下雨天,匆忙往家赶的时候,一不小心竟给摔死了。”
尚修文一听,愣了下,随后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像是害怕极了,“所,所以我遇到的,真的是鬼?”
张半仙捋了捋山羊胡,看到尚修文那么害怕,咳了一声,道:“也许不是。”
尚修文闻言,却没有一点被安慰到的意思,他举起茶杯,又灌了两口热茶,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问道:“那个大师呢,刚才在这,不是还有个姑娘大师吗?她人在哪儿,我……我想见她。”
姑娘大师……
听着这个别扭的称呼,张半仙哭笑不得:“那是我师父,小公子别看她年纪小,实际上本事却是不小,在我们花神镇上,那也是出了名的,虽说办的事情不多,但每件事那都是铁口直断,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出过差错,她早就知道,小公子这回出去要遇到事,便说过,小公子要是听劝的,那还会回来,若小公子不听劝,便是命数将至,跟我们没关系。”
尚修文连忙道:“我,我听了,我还是听了她的话!我回来了,她人呢?”
张半仙见他急着要站起来,按了按他的肩膀,学着秦瑟的模样,微微笑道:“小公子莫要着急,我师父有事,如今不在堂内。不过,她老人家早就说过,若公子回来相求的话,叫我带公子出去找她。”
尚修文没想到秦瑟连这都算到了,连忙将茶杯放下来,便问道:“那她人在哪儿?”
“我师父开了个酒楼,如今生意刚刚起步,回去忙活去了。”张半仙咧嘴笑道:“其实什么算不算命的,对我师父来说,不大重要,她也只是看着有人遇险,会动恻隐之心,才施以援手,帮帮忙,还有自己的小日子要过呢。”
张半仙对着尚修文,又是把秦瑟一顿吹,吹得秦瑟好像不是靠算命谋生的人,而是个侠义之士,全靠一腔悲悯世人的热忱,才愿意度化世人一样。
关键是,尚修文还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竟全然相信了,他呐呐道:“没想到,那姑娘大师竟然有如此胸襟,倒是我不好,居然把她当成了骗子,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再帮我。”
“我说过了,我师父心很好的,她既然留了话在,自然会帮小公子。”张半仙笑道:“小公子若是着急的话,不妨跟我去找找我师父?”
尚修文连忙站起来,“好好好!”
连说了几个好字,可见他确实着急的不行。
张半仙本来就得了秦瑟的命,在这等尚修文,只是有意给自己师父出一口气,在这说说话,让尚修文知道秦瑟的厉害。
如今目的达成,他便见好就收,关了铺子,带着尚修文去找秦瑟。
在路上的时候,张半仙打听了一下尚修文的情况,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出自什么地方。
原来尚修文的家,是在云阳城里的皇商,在云阳城里有不少窑口,专门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和皇家,提供日用瓷器的。
瓷器这东西消耗大,尚修文家顶着皇商的名声,在云阳城里,生意做得很大,算是整个江南道的头一份,家里也是相当有钱。
且本朝对待商人还算是比较公平的,也没有那么多律法约束,尽管尚修文家做的是皇商,也能在私下,开个铺子,卖些瓷器给普通人,只不过不能比得过供给皇家的瓷器等级。
因为这一点,尚家的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在云阳城里,为人也还算和善,据尚修文所说,没什么仇家。
他们尚家虽然顶着皇商的名头,可卖给老百姓的瓷器,一向是物美价廉的,从不占百姓的便宜,虚报价格,也没跟谁起过冲突,闹过不愉快。
张半仙一琢磨,这不像是被人算计的样子,但他又说不上来个所以然,便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带着尚修文去了酒楼。
秦瑟回来之后,没提在卜宗堂的事,就过去帮谢桁做菜。
酒楼厨子是个累活,谢桁不忍让她动手,就让她坐在灶台前,帮忙添把火,她当了一下午的伙夫,竟当的打起哈欠来,看到谢桁在那忙活的不可开交,脚不连地,她却在这犯困,秦瑟觉得她是真的堕落了,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哪里像她以前?
以前的她,从来都是门派里最忙活的,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一千个分身。
现在来到这倒好,谢桁什么都不让她干,净是让她歇着了。
秦瑟严重怀疑,在谢桁这么宠着的情况下,她真的要歇废了,便一心惦记着尚修文,心想这也那么晚了,那个少年该不至于真的不听话,已经殒命了吧?
秦瑟正想着,就看到张半仙探头探脑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她双眼一亮,站起身来,问道:“人来了?”
张半仙点点头,嘿嘿笑道:“来了,就在院子里呢。”
方才他从谢武那得知,秦瑟在厨房里帮忙,就带着尚修文过来了,但到了厨房外头,尚修文却不敢露面,不大好意思似的,拘谨地站在了院子里。
秦瑟闻言,往灶洞里添了一把柴,朝谢桁问道:“这锅里,现在是在炖汤是吧?”
谢桁嗯了一声,望了她一眼,一边处理着手里的鸡肉,一边道:“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出去忙吧,我自己忙得过来。”
“没事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灶洞里我添了柴,慢慢炖着,足够我回来了。”
秦瑟哪好意思让谢桁一个人忙着,瞧见柴火够用,便跟着张半仙走了出去。
一出来,她就看到尚修文一身狼狈,耷拉着脑袋,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警惕地看着四周,目光小心翼翼又有些无助可怜。
瞥见秦瑟出来,他连忙站直身体,朝秦瑟行了一礼:“修文见过大师,之前言语之间有所冒犯,还请大师不要跟修文计较,救救修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