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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章 回忆6(1 / 1)


奇怪的是,无论这些鬼魂说的多么慷慨激昂,叶兰淑和柳鸿玉从未和他们一起谈过自己的过往。

这天,几个鬼魂又聚在一起和枭揪着自己的生前过往娓娓而谈。

“那……柳鸿玉呢?”枭突然发问,转头看向谈论这个话题时一直沉默旁观的柳鸿玉。

他周遭的鬼魂皆是一愣,也跟随他看了看柳鸿玉。

“是啊,话说你从没给我们说过你生前的事。”只剩了半个头的李源道。

“你老早就在邙山了吧?应该比我们辈分都大,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没去投胎啊?”长舌女鬼温鸢莺问道。

这里的鬼魂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有些只是路过,短暂的交集一下,有些就算在邙山安了家,也会在某一时刻突然想通去投胎。

温鸢莺在这里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山上魂魄来回更替,只有这两位一成不变。

“……无意再投。”柳鸿玉没有想要多说的欲望,只是模糊回道。

他这态度,但凡有些眼色的都不会再问。

可惜李源没有。

如果他有的话也不会因看不懂别人给他使的眼色而被劫匪砍掉半个脑袋。

“所以是因为什么啊?”

柳鸿玉看向他,望着李源仅剩的那一只眼里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柳鸿玉:……

“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啊?”在一旁的叶兰淑笑着问李源道,“我记得你也在这儿好多年了吧?怎么不去?”

“啊,我准备过几年再去。”李源笑了笑,成功被转移了话题,“因为我看这些年这几个国家一直在打仗,我想等到局势稳定,休战了再投。”

说着,摸了摸头顶森然露出的白骨:“毕竟被人砍死那么疼。”

叶兰淑哼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不过我很好奇啊……”温鸢莺苍白着脸,问道,“周遭那么多山,为什么只有这座山有那么多鬼魂啊?按理来说死后不是应当哪座山都可以吗?为什么你们大多都会选择栖息在此?”

“你不也选择在这里吗?”独臂的文淑萍道。

“我是因为看这里那么多同类,才留在这里的。”温鸢莺幽幽道,“不过我也去过其他山,感觉都没有这座山舒服,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温鸢莺问完,看了看周遭,却见其他鬼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其原因。

“因为邙山一开始是不存在的。”叶兰淑收起她的伞,靠在树干上,“这座山和其它山都不一样,而所谓那个的山神……也和其它山有天壤之别。”

“你们不是现在大概都知道,其它山也有神居住,他们是因为人类和山间栖息生灵的信仰而存在的。”叶兰淑幽然道,“但邙山并不同。”

“在很久之前,这里是个巨大的乱葬岗。”

“——不,说乱葬岗应当并不准确。”叶兰淑纠结地皱起眉,像是在思索应当如何描述。

“这里曾是战场。”柳鸿玉突然发声,“那是很久之前了,诸国纷争,战乱频发。一场激烈的战争过后,积累在这里的尸体如同山一般高,血流成河,流血漂橹。将周遭的山上的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那场战争极其惨烈,因为这里曾是一个国家最后的防线,负责驻守抵抗的将军没有退路……也可以说是有无能,最终虽然守住了城邦,却几乎让全部的将士战死沙场,唯一值得宽慰的是也将敌国的将领尽数歼灭了。”

“但余下的人太少,根本无法处理众多尸骨,加上混战时敌我的尸体混在一起,要一个个分开太难了,当时也并没有这样的精力,便索性全部摞在了这里。随着日渐腐烂,尸体散发的腥臭让越来越多的人远离,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乱葬岗。数十年后周遭山洪爆发,大量的泥石流倒灌进这里,掩盖住了已经全部化成白骨的尸首。又经数百年演化,才形成了这座山。”

“这座山从未有人祭拜过,但因为山上尸骨众多,后来的尸体所蕴含的怨祟逐渐凝聚,这座山的山神便出现了。”

柳鸿玉说着,看了枭一眼。

“便是你的师父——虽然我也不知道他除了挂名还干了什么。”

柳鸿玉说完,周围一片寂静。

风刮过疏疏草木,寒风穿过众多鬼魂,全部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你说感觉这座山比起其他山上舒适,可能是因为这里鬼气太强了吧。”柳鸿玉看向温鸢莺道。

温鸢莺:……

“稍等一下,这个故事有些惊悚,你等我缓缓。”李源说着,摸了摸脑袋。

“所以这座山下面都是尸骨吗?”文淑萍低头看了看身下茂盛的草木。

“你们不知道吗?不然你以为那个白痴为什么整天挖坑?”叶兰淑奇怪道,“他就是一直在找自己的尸骨啊。”

文淑萍:……

“但其实都这么多年了,不一定还有没有呢。”叶兰淑摸了摸自己乌黑的发丝。

柳鸿玉感到有人在拽自己,低头发现是枭。

“那……那个国家,怎么样了?”

枭问出的话让墨寒羽愣了下。

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还在邙山是如何形成的震撼中思索着什么,倏然听到枭问柳鸿玉的问题,才发现柳鸿玉似乎情绪不太对。

“那个国家还是灭亡了。”柳鸿玉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在那场战争后的几月后。”

枭听罢这个消息,低头不言。

柳鸿玉却好似释怀了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为此惋惜,生于乱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持其的生存,毁灭是早晚的事。”

听到这话,叶兰淑格外看了柳鸿玉一眼。

“其实我很好奇你啊……叶兰淑。”文淑萍突然问道,“你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啊?”

“在大婚之夜被人算计了?”

“说什么呢?”叶兰淑捂嘴笑了笑,“我可没嫁过人。”

“啊?”

“什么?”

李源和温鸢莺都为此感到惊讶。

李源:“我还以为你是丈夫死后心死如灰和他一起走的呢。”

温鸢莺:“我还以为你是新婚之夜突发奇想逃婚,但相好的没那胆量,偷偷告知他人后被你知道你哭瞎了眼,新郎看不下去一怒之下将你斩杀。”

文淑萍:“……我是以为你所嫁非人,被暗算,知晓时哭瞎了眼,却被那薄情人一剑穿心。”

叶兰淑:……

叶兰淑抽了抽眼角:“你们的想象还蛮丰富的。”

“……我就是一唱戏的,穿嫁衣是因为当时正在演一场倩鬼情缘的戏码。”叶兰淑闭眼笑了笑,歪着脑袋,“当时正唱着戏,敌国军队便闯了进来,斩杀了当时所有的王公贵族,却将我等戏子留了下来,要我等伺候他们。”

叶兰淑说的是“伺候”,但就连李源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文淑萍示意停下,走到枭身后捂住了他的耳朵,而后冲叶兰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叶兰淑:……

叶兰淑笑道:“你们想到哪儿了?我若是服从了也不会这模样死掉了。”

“所以你到底怎么死的?”温鸢莺问道。

“被她猜中了一半。”叶兰淑笑道,“被人一剑穿心。”

叶兰淑轻笑着,嘴角流露几分讽刺:“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啊……”

柳鸿玉安安静静地听她说着,不知为何,紧了紧手指。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比起你们那跌宕起伏的人生,我的简直平波无澜。”叶兰淑耸了耸肩,“我自幼跟着师父唱戏,每日枯燥的练习,出名了便给那些贵族们唱,一直唱到了死。”

“……不,你这比我的精彩。”李源竖起了大拇指,“我才是,人生最激烈的时候就是被劫匪砍死的时候。”

叶兰淑:……

又和这些人东扯西扯了许多,到了教枭识字认经时,这些鬼魂才发现作鸟兽散。

李源:“不行不行,我一听这脑袋就疼。”

温鸢莺:“我学了一辈子,再也不想看到这些了。”

文淑萍:……

文淑萍什么都没说,但走的是最快的。

叶兰淑好笑地摇了摇头,拿出了最近刚和一小孩换的书,看了半晌,最终确定了。

“这字确实和我那时候相差甚远。”叶兰淑无奈地抚起了额头。

但既然要教人,还是要先自行学习一番的。

在叶兰淑自学时,枭便跟着柳鸿玉习武。

等到叶兰淑学会后,每日的事情便变得简单规律了。

偶尔邙灵也会出现,教枭一些奇怪的东西。

时间像是按了快进键,眨眼间,枭来到邙山已经三年了,身形也从刚开始的瘦小变得健壮,稚嫩的皮肤下已隐约有了肌肉的轮廓。

墨寒羽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浅,他有种预感,自己马上要脱离了。

望着日渐往方向好的地方去的男孩,墨寒羽由衷替他感到开心。

在某一日,山上的魂魄突然起了波澜,比起之前格外浮躁。

“你知道吗?有其他山上的要过来。”李源和叶兰淑咬耳朵。

“过来就过来呗。”叶兰淑不满于他的大呼小叫,“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是,这个不是鬼,也不是那些山神。”李源道。

叶兰淑依旧不怎么放在心上:“那又怎么样?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李源还想说什么,但仔细一思索发现也是,便不再言语。

这一日仍像平常一样,枭跟着叶兰淑学习到太阳下落。

残阳似血,照的天边一片猩红。

就在叶兰淑说完最后一句话,像往常一样准备一撒手让枭找柳鸿玉玩去时。一阵寒风袭来,枭猛然一颤。

骤然回首,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雪白色巨兽。

这巨兽身高数十米,两只宽大的前爪分开站立,一只落到男孩身边,长相如狼,头上顶着一只黑色的角,全身长着雪白色的长毛,微风拂过,身上便如同雪浪翻涌,光滑细腻。

巨兽俯下头颅,璀璨的金瞳打量着男孩,像是在思索什么。

“什么东西?!”

叶兰淑一惊,连忙挡在枭的面前。

“周围的山上也没这样的野兽啊?”

枭愣愣地盯着巨兽的眼睛,像是被惊到了。

巨兽听到叶兰淑的话,眼眸微转,看向她。

“……这不是野兽。”身后传来柳鸿玉的声音。

叶兰淑刚想询问,眼前的巨兽倏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待光芒散尽,出现了一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的男人。

男人雪白的发丝直垂地面,额头闪烁着黑色纹路,微微抬眸,金色的瞳孔仿佛能看穿世间的一切,目光穿过叶兰淑,直直照向她身后的男孩。

墨寒羽看清他的面貌时愣住了。

眉间染雪,眼如秋水,白皙光滑的皮肤,一切都相当完美,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墨泽……

墨寒羽盯着他额上的印记发愣。

他怎么会……?

“你就是邙灵收养的崽子?”

墨泽开口,声音宛如冰雪般凛冽,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询问道。

“你……你是谁啊?”叶兰淑紧紧盯着他,灵魂不自觉的抖动。

方才在看到他时,她的心中便猛然升起浓烈的畏惧,不知在害怕什么,但就是不自觉地感到恐慌。

墨泽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不用紧张。”一道渺然的黑气升起,邙灵出现在枭身边。

叶兰淑猛然回头,看向邙灵。

邙灵冲墨泽抖了下眉,将手按在了枭的肩膀上。

“就是他。”

枭茫然地看向邙灵,不知他要做什么。

“什么时候还?”邙灵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向墨泽问道。

“不确定,应当也就两年。”墨泽淡声道。

“……什,什么意思?您要把这孩子送出去吗?”叶兰淑有些慌张。

“不是送。”邙灵看了看墨泽,像是要让他说。

“白泽想要见见这孩子,你邙山收养了一个孩子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墨泽看向叶兰淑,冷淡道,“他们都挺好奇的,说想看看。”

叶兰淑:“……啊?”

“他们都那么无聊的吗?”叶兰淑疑惑。

“为什么会传开?”柳鸿玉问道。

墨泽将目光转向邙灵:“英招说的。”

邙灵:……

邙灵听到这名字,面中明显划过几分不耐。

“那我将这崽子带走了。”墨泽说着,似乎是看叶兰淑面色纠结,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带他出去逛逛,不会有危险的。”

叶兰淑仍皱着眉头,似有些不舍。

就在这时,墨寒羽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撕扯开一般。

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听的声音也仿佛隔了层水膜,模糊不清。墨寒羽挣扎着想再看看,却在下一瞬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满脸泪痕,见到秦枭的那一刹,眼前的面孔猛然之间和那昏暗小屋里的男孩重合,心中一酸,止不住地流泪。

虽然到了邙山之上好了许多……

但幼年时也太惨了吧。

墨寒羽鼻尖一酸,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别哭了。”

听到秦枭略带无奈的声音,墨寒羽哭的更惨了。

与先前的发泄情绪不同,墨寒羽的大脑疯狂转动。

一会儿如果秦枭再问,他该如何和他说呢?

隐藏下来?还是实话实说?

墨寒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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