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的目光清澈、真诚、温暖。
这些情绪，在我之前和她独处的时候都曾看到过。
只是这一次，我不但再次看到如此种种，而且似乎还从姚静的双眸里，发现了另外两种情感。
如果没有猜错，那是眷恋和内疚。
“好！”
没来及多想，我伸出另一只手，交到姚静手里，心中猜测她此举意图何在…
“江帆，无论我做什么，你是不是都不会怪我？”
没想到，姚静忽然问了我这么一句话！
我愣住！
这，这是几个意思啊？
“怪你？怎么会呢？”
我笑了，“你们的事儿，早先你就告诉过我不让我参与…因此，只要你姚静平安就好，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玩儿，我根本没兴趣管，嘿嘿，想管也管不了。”
这是我的真心话！
对于姚静，因为她对我始终无条件的付出，那些默默做在暗处的照料，我心存感激。
“那就好…”
姚静的手指有些冰凉，我想，应该是这些天她一直没休息好的缘故吧。
“江帆，我很感激你，我知道今晚上你为我做了多少事儿，挡了多少麻烦…”
哎，傻丫头，我苦笑。
你怎么会知道呢？
好吧，就算你在一监区有眼线，但个中惊险，我的种种心力憔悴，你怎么可能完全清楚呢…
但我并没有开口分辩，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在等，等着她说出那三个条件。
“所以，江帆，我…我对不起你了！”
忽然，姚静猛地加快语速，最后这几个字快到我几乎听不清楚。
没来由啊！
我正迷惑中，却感到自己的手腕突然一麻…
那是从姚静手中刺进来的什么东西！
天、旋、地、转…
我嗬嗬地说不出话。
两只眼睛努力大睁着，看向她…
万万没想到，向我动手，对我突施冷箭的，并非我百般防备的上官晓倩，而是，竟然是，怎么会是，我江帆倾尽全力维护周全的姚静！？
这一刻，我心如死灰，不，比死灰还要焚烧得更彻底。
看着她，我眼中只有一种情绪---哀伤！
头脑昏沉，意识就像被人用吸尘器从脑海中抽走一样，渐渐消失…
而我的心瞬间沉入大西洋海底最深处。
真的很累，好累啊…
好想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这张桌子高低正合适，就像我曾经多次趴着睡着的学校里的课桌。
禁闭室中，没有外面那些喧哗嘈杂的人声…
休息，真的或许是个挺好的选择。
停留在我脑海中最后的声音，是姚静的哭泣声，“江帆，江帆…对不起，对不起…”
我笑着，狠狠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裤子口袋…
瞬间，安详！
…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上官晓倩和姚静正定定地看着我，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默然着。
“蹭！”
我猛然坐直，迅速催动内息…还好，身体没有任何异状。
抬手看看表，过了三分钟！
玛德，我难道只是昏迷三分钟而已？
还真就是我给人家上官晓倩规定的延长期。
可这三分钟，已经足够对方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吧！
嘿嘿，她们终究还是要瞒着我江帆的。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姚静看着我，眼中噙满了泪水。
“江帆，你，你是不是会恨我？”
“恨？为什么？”
我笑了，“只要你没事儿，你们之间说什么我真的没兴趣…走吧！”
直起身，我早已意兴阑珊…
姚静的嘴蠕动着，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但，我已经没有兴趣听。
的确，我不怪她，好像我根本也没有太多资格去责怪谁…
但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和姚静之间，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虽然似乎并不阻碍我们继续交流、亲近，但终究会让我如同隔云望海，再也看不清她的模样了。
走出刑讯室之前，我顿住脚步，忽然向回走。
上官晓倩和姚静齐齐一愣，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晓倩，我不管你叫什么，芈瑶还是现在你告诉我的这个名字，我只是提醒你一件事儿！”
我指着墙上那两条刚一进来就让她细看的标语，沉声念道，“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若要报复别人，最好挖两个坟墓。”
“上官晓倩，我江帆是学心理学出身，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在这个专业领域，我的造诣和我的年龄根本不成正比，我，远比你们猜测的更要强悍得多！”
“我能够感知你内心的痛苦，”我看着她，面对这个女骗子，我决定最后尽一次力，“所以我选择带你在这样的地方和姚静会面…”
我一句接一句，连珠炮一样脱口而出，声音近乎低吼。
“你自己看看清楚，墙上那些暗红色是什么？”
“我告诉你，是在这里关禁闭的女囚，忍受不了寂寞和恐慌的时候，用头撞出来的血渍！”
“你再看看那边墙角放着的那把黑黢黢的椅子，知道它是什么制成的吗？生铁！”
“但，生铁椅子为什么坑坑洼洼，甚至形状都扭曲了？”
“因为铐在上面的严管犯，她们发起狂来，用身体、用手、用脚，甚至用牙齿和指甲狠狠打、砸、抠、撕咬…”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声色俱厉！
而上官晓倩，她的眼中，终于第一次露出了恐惧和惊慌。
我想，她也许正在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被关在这里，同样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还有，这里是不是很臭？你进来的时候，好像差点儿没忍住呕吐？”
我冷笑，“告诉你，因为那些女囚往往不用便盆大小便，情绪疯狂的时候，她们会直接脱裤子在地上撒尿拉屎，哪怕为此再被继续关禁闭也认了…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那时候的犯人，已经不是人，是动物、牲口、野兽！”
“上官晓倩，醒醒吧！！！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你痛苦，因为你很清楚自己做的事儿错了，甚至就是在犯罪！”
“也许有朝一日，我江帆和你还会再见面！就在…在沙山女监，在这间禁闭室！”
我展颜，一扫胸中郁闷，“我保证，如果的确有那一天，我江帆，一定会让你真正知道知道---有些事儿，一旦做了就会遗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