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的步划依旧气定神闲，他像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被村民们伤害到，依旧不紧不慢的踏出无影步。
在他看到了阻拦在他要踏下一步方位上的村民时。他就直接先是从他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那人的额上，接着他就是拂尘一扬，‘啪’的一下打在被贴上了符咒的那村民脸上。
被打的那村民瞬间就动弹不了了，他像是被打晕过去了一样，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虽然老道士隐约觉得这些人应该是那个老妇人控制的纸人，但他知道，厉害的纸扎匠还有另外一门禁术，那就是将活人炼成纸人。
被炼成的人就像是纸扎匠的傀儡一样，被他们操控着，没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但那些人依旧是活人。
禁术被解之后、或者在他们没有被操控的时候，他们跟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禁术只是一种传说，老道士至今没有见过，甚至在历史上都没有过会这种禁术的纸扎匠登记在册。
但他不敢去赌，这些村民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像活人了。
段亦知和老道士一样，也被村民围着，但他比老道士处理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虽然他没有奇门步法加持速度，但段亦知并不需要一张一张的贴着那些村民的面去贴符咒。
他停在原地，看着冲向自己的村民有四个人，四张束灵符便从他指尖依次射出，那些符纸就直直的粘在了村民们身上。
符纸一贴在村民们的身上，村民就跟那两个守在门旁的人一样，应声倒了下去。
段亦知记得桂村的房子的数量，根据那些房子，他能推出这个村子的人应该也不过是几十号人，但现在被他和老道士封住魂的村民早已经超出这个数量了。
而且扑向他们的村民并没有减少，反而还在不断的增加。
老道士明显的感觉出来了，这些人的动作越来越灵敏了。
他们像是在不断地学习、进化，从最开始只会盲目朝自己冲来，慢慢地，他们学会了闪躲，甚至已经开始了有计划的攻击了。
三五人冲上去后立马闪开，但紧跟其后的村民并没有给老道士停歇的时间，他们立马接上了下一波攻击。
老道士虽然避开了那些村民攻击到他的要害，但现在身上依旧有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只能被迫放弃直接去擒拿老妇人的想法。
但因为刚开始时，他的前进过于顺利，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退回去的可能了。
他被村民们包围在了中间，他将进攻的无影步换成了天罡七星步，尽可能的保护住自己。
段亦知也察觉到了村民们的变化。
那些村民攻击他是带着目的的，就是逼着他远离那个房间。
起初段亦知还想着要不然直接打开这个房门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石瑾，但他刚伸手触及那扇门，那些村民就跟不要命了似了，用身体来阻止段亦知的行为。
而后攻击他的村民也越来越多了，段亦知只能被逼着离开了房间前。
他看向盘坐在村民中间，被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着的老妇人，那个老妇人闭着双眼，十指不断掐捏着什么，嘴里也念念有词。段亦知猜想这些村民的变化肯定是和她有关系。
又是一轮村民朝他扑来，段亦知将手中最后五张符纸贴在他们身上后，身形一跃躲过后继朝他扑来的村民的攻击。
他要重新补充手中的符纸了，这一次的战斗就是人海战术，比的就是被耗尽资源的人是他和老道士，还是那个老妇人。
但是从一开始，他们就占了劣势，因为他们比老妇人更加时间紧迫。
段亦知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这种被动的防守让他很不爽，他的脑海开始回忆自己以前在爷爷训练下的战斗经验，寻找起了突破口。
就在他一边思考，一边补充符纸时，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锟铻刀，本来他没当一回事，但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的手不受自己控制了。
缠在锟铻刀身上的布条自己散落在了地上，段亦知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握在他的手上，让他拿起了锟铻刀。
刀起刀落，一位村民直接腰斩在锟铻刀下，段亦知接着侧身借着腰部旋身的力量直接将刀横劈出去，就如同切纸一样，朝他扑过来的村民瞬间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被拦腰斩断了身体。
他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他以前也是这样子拿着锟铻刀战斗的。
段亦知看见锟铻刀贴近那些村民的瞬间，有一缕黑色的阴气也被锟铻刀吸进了刀身。
这也让他确定了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村民，而是那扎纸匠制作的纸人。只是制作的方法用的是被行内禁止的秘术。
制作这些纸人用的材料是人的身体。所以他和老道士才会有这些人是活人的错觉。
老妇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紧紧盯着段亦知手上的锟铻刀，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纸人们也突然停了下来，不再攻击段亦知了，他们像是有些忌惮段亦知，更准确的说是忌惮段亦知手上的那把刀。
段亦知趁着这个间隙，敲了敲锟铻刀刀身，“老祖宗……”
三个字一出口，锟铻便现了身，就像是从一开始他就等着段亦知开口召唤似的。
段亦知发现，他家老祖宗的身形好像又凝实了一些。阴魂也能助他老祖宗修炼？段亦知猜想着原因，但他不能接受这个修炼的方式。
锟铻没有说话，他只是愣愣地盯着段亦知，看着段亦知脸上的微表情的变化，但他没看懂。没办法，他决定还是等着他主子继续开口说完那没说完的话吧。
“能不能打个商量，咱们不要什么东西都吃？”
锟铻呆了好一会儿，他在脑海里盘着自己主子的脑思路，他想到他主子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记忆，这也就意味着有些东西的概念可能他主子也不记得了。
“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人了。”他开口，看着段亦知那一脸‘我知道啊’的表情又继续补充道：“就算他们去了鬼界，也只能去荒芜之地了。”
这些阴魂当然不可能是人，就算是他们觉得自己是人，但他们早已身死的事实就摆在他们面前。
而且从他们虚假的活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开始，他的名字也从生死簿上消失了。
这意味着他们也不会再受到鬼界的轮回安排了。这样的他们，哪怕是鬼差为了防止他们祸乱人鬼两界的秩序，将他们带回了鬼界，他们也只能入荒芜之地。
而入荒芜之地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被比他们强大的阴魂吞噬掉；另一种可能就是慢慢的病死，一步步变成聻、然后变成希、变成夷，然后完全消失。
“我知道，但那是他们的因果。”无论这些阴魂最后的结局是什么，都有秩序去公证。
段亦知看了他家老祖宗一眼，将刀丢给了他。他不喜欢过于介入他人的因，因为一旦介入，那意味着要承担改写他人命运的果。
就像他选择来找石瑾的魂，如果因为这事他死在了这里，那也不过是他自己的选择而已。
但同样的，他觉得自己没有阻止别人选择的权利。
所以他没有打算继续劝说他家老祖宗，他知道这些注定要消失的阴魂在他家老祖宗的眼里，那不过是他的食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