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将离独自抚琴,心中有疑,琴音也不似往常那般清宁。
琴音错错杂杂,由缓转急,由低转高,就像将离此刻的心情一样起伏不定,这还是头一次见将离如此心有杂念,显露于人前。
“唉!”边琴听到琴音有感而发:“真是一段孽缘,将离,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大哥,给将离一点时间吧,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梦迪劝慰道。
“也不能一直纵着他,这都多久了,自从少主回来后,可有一日管理过境中事务,他这个少主当得可真自在。” 伯埙心有抱怨,但也是事实,就算边琴再偏袒将离也不好反驳。
边琴想了想说道:“梦迪,你让梦蝶细心照料将离,多开解他,我已接收到星尊令,不日星允少主也会亲自来音境商议讨伐魂境之事,这次他不能再逃避了。”
一曲终了,将离并未让自己心中沉静,接着舞起剑来。一身白衣胜雪,出尘飘逸,剑舞翩翩,不似仙人胜似仙人。
“战星,你想让我回到音境做这一境之主,好,我做。”剑花缠绕,舞得更快了,将离的心也乱了。
“别人唾你、骂你,别怕,没人护你,我来护你!”将离赤着双足踏上琉璃石铺就的地板上,脚上的疼痛却让他更加清醒、坚定。
“老师,您快劝劝公子吧,这都从晨曦舞到正午了,再这样下去,那双脚就烂了。”梦蝶在一旁干着急,又不敢上前阻止。梦蝶自小就跟在将离身边,深知他的为人,平日里淡泊随性,但他认定的事就算千难万难也会做下去。
竹笛摇摇头叹道:“随他吧,也许这样他能好受些,或许他已经有了主意。”竹笛注视着将离的眼神,心中说不出的安心。
也许是累了,将离终于停止了舞剑,竟然就这样随意的躺在琉璃石上,梦蝶满脸的不可思议:“公子怕不是中邪了,现在这么不顾仪态,做是这么出格的吗?”
“让你好好照顾少主,不是让你管束他,走吧,让少主一个人待会。”竹笛将梦蝶拉走,想必是连她都心中惊诧,不敢再看下去。
“战星,你又在做什么呢?”将离望着天边几朵云出神,仿佛又回到了在魂境的日子。他们三个也是这样懒懒的躺在草地上,听战星谈论着外界轶事,梦想着一起闯荡四境,斩奸除恶。
“枫姑娘,请回吧,少主还在闭关。”
“还在闭关吗?”雪落小声的重复着,看上去有些失落,自从朔月城一战之后,战星就很少外出,整日闭关,就连雪落都很难见上一面。
“战星,你该死,就因为你的傲慢会害死更多的人。”
“对,你害死了将离一次,难道还想害死他第二次,都是因为你,你身边的人都不会好过。”
“战星,我要杀了你,为我族人偿命!”
“交出天星石,饶你不死。”
……
战星周身黑气萦绕,隐隐有入魔的危险,眼前似乎有很多人在骂他、逼他,这些不断的牵动着他的情绪,让他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滚开!”一声怒吼,战星拔剑而动,无乱的劈刺着,想要驱散这些邪物。胸前的天星石不住颤动,红的似要滴血。天星石有规律的震动着,就像人的心跳一样,从急到缓,渐渐稳定下来,与此同时战星的情绪好像也渐渐平复下来,眼前的异象皆已退去,归于平静。
“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我得快点解决这个麻烦。”战星无奈的自嘲,自上一次救回将离,他就已经被魔气侵蚀,不得不以闭关为借口来压制。
战星的麻烦还没有解决,魂境的麻烦又接踵而至。镜影接到消息后直奔境主府,面色忧虑,说道:“境主,我们安插在星都城的密探来报,眼下各境势力云集于星都城,共商讨伐魂境之事,恐怕不日就会大军集结入境。”
“怕他不成,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们没有主动找他们麻烦,倒是先来生事,自寻死路。”花不问义愤填膺的说道。
战风云挥挥手,示意道:“不可轻敌,星尊坐守星界百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加上其余各境,看来我魂境恐有劫难。”
气氛有些压抑,众人沉默不语,但每个人心中却是坚定如铁,誓与魂境共存亡。
战风云突然问道:“对了,少主还没出关吗?”
月银铃回道:“还没有,少主自上次救完将公子,一直没有复还,虽然少主没说,但以少主的性子一定不会整日闭关,一定是身体出了状况。”
战风云思忖良久吩咐道:“封锁消息,此事不要向少主透露半字。对了,枫姑娘来了这么久了,我观其神态似有隐疾,等少主出关,就让少主送枫姑娘回家吧。”
战风云此言众人心中明了,无人有异议。魂境未来命运无人知晓,此时就算战星留在魂境也不会多一分胜算,万一魂境真的在劫难逃,还能为魂境保留一线生机,只是这一切都是战风云一厢情愿,不知战星日后知晓又会怎样自处。无论如何,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就算有一线生机也要拼力一搏。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将离还是那样的衣衫单薄,静坐抚琴,袅袅清音,听之让人心旷神怡,说不出的清静,倒是比较前几日的琴音形成鲜明对比。梦蝶轻轻推开院门轻唤道:“公子,星允少主来了,与您商议魂境之事。”将离似未耳闻自顾弹琴不语,梦蝶知晓公子心性也不急,静静的伺立一旁等候。
一曲终了,将离按下琴弦,平静的说道:“好,你去回复,我稍后动身。”自上次与战星一别之后,将离好像清瘦了很多,也更加清冷。
“是,公子,梦蝶告退。”梦蝶退下,身后又传来阵阵清音,梦蝶常在将离身边,身为音境弟子对音律自然是懂得,同样的曲子不知为何此时再听却怎么也不似刚刚平静,像是低婉的倾诉,又像是些许无奈的吟唱,梦蝶心中也是感慨:“公子之心希望不要错付。”
朔月城一战之后,魂境崛起,战星更是一战成名,现在无人不忌惮。虽说魂境承诺不会踏足外界,但星境绝不允许将这样的危险人物放之不理,正好四大宗门上门讨要说法之机,背后更是无形的力量推波助澜,频频制造事端。星尊顺势联络各方势力讨伐魂境,音境自然在此之列。只是自从将离主事后,以将离的淡泊自然不愿搅入战局之中,多次结交均未果,这才派出星允少主亲自登门。
“将兄,好雅兴,现在星界动乱,你却能依然淡然从容,我也好想像将兄一样可以不问世事。”星允不请自来,倒也随性自在,观今日星允为人处事更加圆融,但却少了初识时的那份纯粹坦然。
将离起身施礼相迎仍然保持平淡清冷说道:“星公子,心静一切可静,心动万般皆动。”
被将离这番说辞,星允倒也不在意,谈笑对答:“将公子世外清修之人,自是不理俗事,但是现在星界不稳,动乱频发,已有四五个小家族惨遭灭门。”
看着将离不发声似有所思,星允继续游说道:“不知道下一个会又会轮到谁,以魂境如今的行事作风,只怕星境、音境都不能幸免。”
将离抬头直视星允道:“星公子,可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魂境所为。”
星允微微错愕道:“也难怪你不知,将公子闭关淸修,不过问外界之事,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但确实是魂境所为,此次被灭门的几个小家族皆死状惨烈,和上次朔月城外的手法一模一样,试问整个星界除了魂境能有此手段,还能有谁?”
“可是上一次不也不能证明是魂境所为吗?”将离转身来到窗前,看向远方,似是问星允,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将公子一向与战星交好,发生这样的事确实很难过,但是事实如此。此次由我音境发起号召,集结各境百家子弟前往朔月城,共同讨伐魂境,希望音境能协同百家一起共举义事,也可当面向战星问清楚。”
“好!”将离转身,微微颔首,目光看向别处,似乎不愿再交谈下去,星允见状轻轻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留了,我也要立刻返回星境准备讨伐事宜,将公子我们就此别过,朔月城再见。”言毕施礼告辞。
“梦蝶,去请四位老师来。”星允走后,将离唤弟子请四音者前来议事。梦蝶是梦笛的弟子也算是自己小师妹,修为资质都不错,颇得将离信任。
梦蝶迟疑了一下:“公子,是在此议事吗?”将离微微颔首,梦蝶立刻明白了,转身离去。片刻,四音师已到,边琴最为年长,率先道:“少主,此次星允少主定是为了讨伐魂境而来,少主决定何时启程,我等定誓死相随。”将离略微定了一定,缓缓说道:“老师,不必。”
四音师面面相觑,不知将离何意,边琴继续问道:“难道少主不打算去魂境吗?你还是忘不了那个战星?”边琴说着已是有些许怒意。见将离不语,梦笛试探问道:“少主,你是不是打算自己独自前往?”梦笛身为女子,又最年轻,也是最了解将离的。
“嗯!”将离点头答道。
“胡闹!”边琴已然动怒:“将离,虽然你是少主,但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问也可以当得起老师二字,纵然我的话你不听,但也要为音境、为后面的弟子考虑,自从少主主理音境以来避世不出,仿若与世隔绝,长此以往恐怕星界再无人识得音境。”
将离不解问道:“老师,音境家训‘自在随心,不与是非’为何要卷入这场是非?此事我一人去即可,我走后你们立即对外宣称,即日除去了少主身份,以后境中事务皆由四位音师共同决议。”
边琴强忍怒气,长呼一口气道:“少主,看来是老境主将你保护的太好了,你可知要做到自在随心,不与是非,靠的是什么?是避世不出就可以无事吗?你不惹是非,是非也会找上你啊,只有足够的权势才能保住你的自在随心。现在形势动荡,安能有一方净土,此次合百家之力讨伐魂境,魂境败局已定,此时若不参与围剿,日后清算下来,难道要整个音境与百家为敌,成为下一个围剿的对象吗?”
“是啊,少主,如果老境主醒来,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如若你一人前往,恐怕难抵百家猜疑。”伯埙、仲篪也附和道。
只有梦笛难掩心中不忍,她深知将离心性,说道:“少主也是为音境着想,不想音境卷入是非之中,他宁愿一人承担所有,只是……”
“只是糊涂!”边琴接话说道:“他糊涂,你也糊涂不成,无论少主做何决定,我等绝不能让少主置整个音境不顾,朔月城是非去不可,明日即刻出发。”说完便拂袖而去。
将离目送四位音者离去,沉默良久,心中难过叹道:“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世人容不下他。”将离本想再为战星筹谋,却不想四音师态度坚决,不过边琴之言也彻底点醒了他,喃喃自语道:“自在随心,不与是非,需要足够的权势,我曾下定决心,无人护你便由我来护你,可是事到临头,我又拿什么护你呢。”
“咳咳!”雪落拿起绢帕轻轻擦拭嘴角,苦笑道:“果然,命中注定之事无可更改,看来终究是逃不过。”转眼下个月就是雪落十八岁诞辰了,随着诞辰越来越近,雪落的身体越发虚弱。
“战哥哥,你何日出关,怕是再不出关就见不到雪落了。”雪落难掩病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林风偷偷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好过,暗下决心:“落儿,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找到医治你的方法。”林风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加快了脚步,向着战星闭关的冰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