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沈清姀身边的忍冬当即面色一变,狠狠皱眉,要不是沈清姀出手拦了拦她,只怕忍冬就要行使自己瑶华宫掌事姑姑的权力了。
正四品与从三品之间可谓隔着一道分水岭,一旦跨过,后面怎么着也是个妃,可要是没这个本事,那就正四品位份上待到死也只是个正四品。
沈清姀与付贵姬之间,一个自称本宫,一个自称我,两厢对比之下,付贵姬对沈清姀用‘你我’二字,可谓是出言不逊,而沈清姀身边有忍冬这位掌事姑姑在,无需她动手,忍冬也可言语上对付贵姬进行警告。
付贵姬被忍冬隐隐发怒的神情唬了一跳,很快也意识到自己逞口舌之快,说错了话。
可就算付贵姬面色发白,也依旧僵持着没动,她就不信,沈清姀一个宫女出身,没家世的妃嫔,敢拿她怎么样。
倒是付贵姬的贴身宫女反应够快,自己跪下的同时不忘扯了自家小主一把,但可惜了,没扯动。
面对付贵姬的不知好歹,忍冬是气也急也,她气付贵姬当着宫女的面驳了自家娘娘的脸面,也急沈清姀拉住了自己。
忍冬后退一步后再不肯挪动半步,倒是沈清姀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后,不急不徐凝视了付贵姬好半晌,直看得付贵姬惶惶低下头去,僵持在原地。
沈清姀忽然想笑,前不久萧祈才叫她不用小心翼翼对待后宫众人,这付贵姬就一股脑儿撞到她跟前,当着这么多宫女的面,沈清姀想息事宁人,也只怕后期更加助长了付贵姬其气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沈清姀一直信奉这个道理,但人若犯了我,那也无需软了骨头。
“付贵姬,若本宫记得不错,你是正四品位份,而本宫再不济,也是从三品,还有圣上亲赐封号给本宫。怎么到了你这儿,不尊称本宫一声娘娘,反而用‘你我’二字相称?若付贵姬进宫前,宫里的老姑姑没教好规矩,那本宫不介意,多教付贵姬一次!”
沈清姀站在付贵姬面前,她本身就高了付贵姬半个头,此刻,森冷下来的声音愈发让付贵姬感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沈清姀整个人抵得很近,近到付贵姬清清楚楚感受到她周遭散发的寒意。
付贵姬咽口口水,喉间一阵干涩,自持是从五品官员女儿的身份让付贵姬心底的不甘一直叫嚣着,可眼见自己是错了规矩,付贵姬恨恨道:“嫔妾失言,还请姀婉容恕罪。”
“付贵姬投机取巧的本事,本宫竟不知道这样好。”沈清姀冷笑一声,明显感受到付贵姬话里的不服气:“你该尊称本宫娘娘,而非单单姀婉容三字。要是付贵姬真不肯,那本宫也没办法,只好舍些功夫,陪着付贵姬学规矩了。”
“忍冬,去取一把椅子来,本宫就陪着付贵姬在这人来人往的宫道上,好好探讨一番规矩,本宫虽然没本事,可到底也是太后娘娘一手教出来的,若宫里那些七门八道的规矩都不能与付贵姬说清楚,那就是丢太后的脸了。”
忍冬难得扬起一抹盎然笑意来,轻轻巧巧应一声,只是沈清姀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忍冬前去的脚步不紧不慢。
宫道上来来往往的成对宫女太监早就被这热闹事吸引了目光,路过之时借着请安,该打量的都已经打量清楚了,付贵姬后背早就被针尖一样的目光刺疼了。
她眼瞅着忍冬慢慢走远的身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是低下了头,老老实实蹲下行礼道:“嫔妾失言,还请婉容娘娘恕罪,请婉容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嫔妾这一次。”
付贵姬心下委屈极了,她以前再怎么吃亏,也不曾这样丢脸,沈清姀曾经是女官,真要跟她较真起来,怕是能跟她讲上一天的规矩,到时候先不说让满宫的人看笑话,要是此事传到皇后、太后耳朵里,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远处,忍冬轻嗤一声,慢慢往回走。
此刻,沈清姀居高临下,她眼底没有嘲讽,也没有蔑视,有的只是覆盖眼眸的冷漠。
付贵姬这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在宫人面前丢脸,沈清姀就是拿捏住了付贵姬的心理,才能轻易让她屈服,她要是真与付贵姬发生冲突,不见得自己能讨到好处。
付贵姬做惯了人上人,现在的委曲求全了已然是让她恼红了脸,更何况,沈清姀还迟迟不叫起。
“哟,付贵姬这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让好脾气的姀婉容都不能轻饶了呢?”
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问话,蒋贵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倒是让付贵姬找到了主心骨,迫不及待道:“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安。嫔妾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姀婉容,嫔妾请安了许久,也没让嫔妾起来,想来是嫔妾人微言轻罢了。”
颠倒黑白一向是宫里人的拿手桥段,沈清姀面无表情扫了付贵姬一眼,唇角似笑非笑,随即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安。”
付贵姬此人,墙头草一般,先前恨不能攀上蒋贵妃,后见蒋贵妃不吃她这一套,也慢慢歇了心思,因此蒋贵妃存了看戏的心,并不打算替付贵姬解围。
她含笑嗔怪道:“付贵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姀婉容位份在你之上,对你罚也好,赏也好,你都得受着,可别不识好歹。就是姀婉容,你也别得理不饶人,怎么说付贵姬也是圣上妃嫔,让宫人们看笑话可就丢尽了脸了。”
蒋贵妃最后一句话咬字极重,趁机给了付贵姬借题发挥的方向,她当即红了眼眶道:“贵妃娘娘说的是,姀婉容娘娘要怎么罚嫔妾,嫔妾都受着,可又何必想法设法作践嫔妾?嫔妾好说歹说也是正四品贵姬,难道婉容娘娘不怕连带着丢了圣上的脸面吗?”
“哎呦呦,本宫不过随便一句话,却惹得付贵姬委屈了,可是本宫不好了,姀婉容,你可别介意啊。”蒋贵妃厌恶的神情一闪而过,按按头,立马冲着梨云道:“早起怕是受凉了,头痛得很,梨云,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