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有句话,叫做患难见真情。紫薇一直不是很认同,她认为只要有情,处处都能体现出来,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危难时刻,还能表露在明面上的情意的确更为难得、可贵。
尔康一番话,如同往紫薇寒凉如冰的心口处浇了一盆热水,坚冰虽未融化,但好歹也有了一丝热气。
她泪水涟涟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坚强的。”
她怎么能不坚强呢?若是她不在,她娘亲的那些痴、那些怨、那些等候的岁岁年年又有谁会在乎呢?蒲苇终身韧如丝,磐石却早早就转移了,若非尔康待她如此情深义重,只怕紫薇此后不会再相信情爱了,她深情的娘和薄幸的爹给她上了残酷的一课。
这边紫薇和尔康情意浓浓,另一边永琪对小燕子亦是真心实意。
“小燕子,你的脑袋一定会保住的。”
永琪斩钉截铁道,眼里的认真严肃浓重得让小燕子为之心颤。
保住?真的保得住吗?小燕子下意识的想讽刺一笑,可看着永琪眼里隐隐的疯狂和慌张,她忽然又想哭。
今天因为皇上的态度受伤的何止是紫薇,小燕子同样心痛且悔恨。
她初入宫时就被皇上捧为了掌上明珠,皇上曾说过她是他的还珠格格,对她极尽宠爱,甚至连最看重的永琪也被派到漱芳斋来保护她。
小燕子生性洒脱,她生于贫苦,她需要钱却不眷恋,她享受荣华富贵却并非不能放手,可独独那汹涌而来的父爱叫她手足无措,她头一次感受到了有爹的感觉,当这个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上时,其所给予的无私的父爱显得更为珍重。
小燕子不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误会,又或者说是她没有按捺住的私心。当她睁开眼,望向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时,本该脱口而出的解释被她鬼迷心窍似的咽了下去,此后,一步错,步步错,终成大错。
可那些时光、那些情感都是真的啊,小燕子没有想到曾经会对她说“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的皇阿玛竟然可以这样翻脸无情。她不该太过相信自己的感觉,现在不仅自己要被砍头,还连累了紫薇,她既是痛苦又是悔恨。
“嗯,会保住的,我小燕子是谁,每次闯祸不都是会逢凶化吉?你不要这么担心,我觉得你都快哭出来了。”
小燕子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含着泪花的眼眶与上扬的嘴角定格成一个美丽的画面,只是微颤的瞳孔暴露出了她内心的忐忑。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面临砍头,哪怕看得再开或者早有预料也难免害怕。
可不是快要哭出来了,永琪眼眶通红,瞳孔蒙上一层水汽,若不是他死死忍住,怕是真的会迎风垂泪。
班杰明暗暗握紧了拳头,看向小燕子的目光同样担忧。只是他很清楚永琪和尔康此刻都不理智,他必须保持清醒。
“好了,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我们跟着这些侍卫走一趟,免得你们不放心。”
现在正是情势紧张的时候,还不要再徒生波折惹得皇上和老佛爷厌烦为好。晴儿下令让侍卫继续押解紫薇和小燕子去宗人府,她和永琪他们几个在后面跟着,如此一来,既不会惹出风波也安了永琪他们的心。
……
宗人府不是一般人能进的,除非皇上下令。晴儿他们送紫薇和小燕子到门口后,侍卫将小燕子和紫薇转交给宗人府的士兵,由他们进行关押处理。
看着宗人府的大门渐渐关上,小燕子和紫薇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且不提对她们情根深种的尔康三人,余下的娇娇、尔泰和晴儿心里也不好受。他们和小燕子紫薇一起经历了许多,友情深厚,很清楚她们两个此次多半是凶多吉少,难免担忧。
福家被皇上下令禁足于府中,等尔泰离宫回府后,就不能再出来了。趁着还能看到自己男朋友,娇娇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还特意送他送到了宫门。
“尔泰,我害怕。”
娇娇揪着尔泰的衣袖,嗓音带着哭腔说道。
其他人都回了各自的住所,尔康也已经离宫,只剩下尔泰和依依不舍的娇娇在宫门口拉扯。
害怕什么呢?娇娇和尔泰心知肚明,她担心的是尔泰。皇上这次的怒火超出想象,娇娇担心福家撑不住,担心尔泰会受牵连。
风中传来低低的泣声,听得尔泰一颗心绞痛欲碎。
“别担心,我会没事的,紫薇和小燕子的故事是真的,等皇上查清楚了,就没事了。”
宫门口人多眼杂,尽管尔泰现在非常想要把娇娇抱进怀里细细安慰一番,也只能用温柔的目光给予她安抚。
“真的吗?”
“真的,娇娇,你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
两人都知道这样的安慰太过苍白无力,可也只能这样了。
……
老佛爷亲临乾清宫,本打算和皇上商量一下事情处理的进展以及后续的打算,没想到居然扑了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上竟然隔日就出了宫,不知去向。
“皇上呢?”
“回,回,回老佛爷,皇上,皇上他……”
老佛爷眉头蹙起,加之这几天事情太多搅得她心烦意乱,此刻面色阴沉,吓得乾清宫刚来的几个小太监战战兢兢,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回老佛爷,今日一早,皇上就带着大太监出宫了。”
关键时候还是一个伺候皇上多年的老太监答得上话,免了老佛爷一场火气。
“出宫?知道皇帝去哪了吗?”
老佛爷不解,这时候出宫做什么?莫不是宫外又出了什么事?一想到这个可能,老佛爷就觉得一阵心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需要上香去去晦气,怎么事情全都赶到一块而去了。
“奴才不知。”
老太监摇了摇头,恭敬回答道。原本微微弯曲的身子向下弯的更厉害了,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看向老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