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内,贺微兰坐在一间与其他血腥味浓郁的牢房格格不入的房间里,看着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裴延有些无奈。
这里是诏狱的暗室,顶替裴延的死囚在午时三刻已被斩首,他藏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伤势已经处理过了,除了失血过多并无大碍。贺微兰将椅子拉进,面对面的坐在裴延跟前,严肃的问出了声:“你到底在做什么。”
“秦涉不可能是一时兴起要逼宫,身为他的亲信,他既然带着你一块逼宫不可能不和你商量计策。
“你为何不与我说此事?”
“你并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裴延抬头看着贺微兰,嘴唇蠕动着,可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要说什么,他要说在看到她衣衫不整的从高玄殿出来,心里有多么愤怒吗?
那可是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妹妹啊。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巴不得秦旭快点死。以至于,秦涉来找他说要未雨绸缪,准备逼宫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想过可能会失败,但是能杀了秦旭,那就是最大的成功。
“裴延。”贺微兰无奈道。
“指挥使这个位置是你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就这么功亏一篑,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帮秦旭。”裴延忽然开口道。
“明明,他是最该死的。”
“还不到时候。”
“秦旭死了,坐上皇位的就是秦涉,你真的觉得,他登基了容家就能翻案了?楚家的冤屈就能天下大白了?”
“你信不信,若是我当时选择的是他,第二天秦涉就会将你推出去当替罪羊,毕竟,没人想要一个弑父上位的名声。”
“微微……”裴延喃喃道。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开了口:“抱歉。”
他其实,就是想一命换一命早些杀了秦旭而已。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
他不想让自己的妹妹活得那么累。
祸国殃民九千岁,修罗煞神容厂督,她一个女子不该背负这些骂名的。
“算了。”贺微兰揉了揉眉心。
“这样也好,秦家人基本都快死光了,大夏王朝离亡国也不远了。”
“你就在这安心养伤,等伤好了我就送你去江南。”
“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我不走。”裴延摇摇头。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就在这里。”
“随便你。”
贺微兰不想再说什么,只要保证裴延没事就行。毕竟,这是容微唯一的血脉亲人了。
“微微。”
在贺微兰即将踏出暗室门口时,身后裴延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把秦衍带在身边,是为了利用他吗?”
“不是。”贺微兰转过身对着裴微道。
“是因为心悦。”
暗室的门被关上,小小的房间恢复了安静。裴延无声的笑了笑,有些释怀。
“那就好。”裴延低喃出声。
“姑姑,微微长大了呢,有人在她身边陪着她,真是太好了呢。”
云礼和云奕守在门口,见贺微兰出来便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
“陛下那边怎么样。”
“回主子。”云礼恭敬出声。
“陛下受了惊吓高烧不退,太医正日日夜夜守着呢。”
“还有,刘公公说陛下口谕,将所有所有事务暂且交由您处理,现在,大臣们都在金銮殿上等着您呢。”
闻言,贺微兰差点笑出声。
这都可以说是让她监国了吧。
秦旭这个昏君当真是昏过头了,她还是第一次见有哪个皇帝把所有事情交给一个太监的。她真的很好奇,当初是哪个皇帝选了这么一个人当储君的。
怎么,实在是没人选了吗?
“知道了。”
贺微兰去了金銮殿,云礼云奕按照吩咐回了福柔宫给秦衍报平安。
直到出了秦衍院子门口,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云奕忽然面色有些古怪,忍不住低声像自己哥哥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哥,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吗?”
“谁?”云礼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家弟弟在说什么。
“诏狱那位。”
“你不觉得,他长得很眼熟吗?”
云奕早就想说了,当初在高玄殿内,看着裴延一脸苍白的站在那儿时,他就觉得很熟悉,但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当是自己可能何时碰到过这位指挥使而已。
可就在刚刚,云奕看到秦衍时,他忽然就想到了那位面色苍白的裴指挥使。
是了,这面色苍白的模样,不正和当初十一殿下刚进福柔宫时一模一样吗?
“哥,你真的不觉得他长得与十一殿下有些……”
“闭嘴。”云礼呵斥道。
他不知道裴指挥使跟主子有什么关系,但主子既然违背皇帝的命令将人救下藏了起来,那就说明这个在主子那里算得上重要。
“这件事不必在十一皇子面前提及。”云礼小声叮嘱着。
主子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不需要做其他多余的事。
“奥。”
云奕挠了挠头,虽然不太理解哥哥的做法但还是十分听话的应了下来。
不过……
云奕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透过窗户,秦衍正在认真的看书。两人没再多停留,而是离开了小院。
可他们没看到的时,坐在桌案的秦衍,手中的捏着的书页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