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生活区，无论是开晨会还是吃饭的时候，我也都没有见到小黑，他就这样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直到有天的凌晨三点，我的电话铃声响起。我被吵醒后，瞥了一眼手机，那是一串陌生号码。虽然是串陌生的电话号码，但直觉告诉我，对方是小黑。
我有些激动，立马醒了困，接了电话，就问，“小黑？是不是你，小黑?”
一阵沉默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我想见你。”
“什么时候见面？要带货嘛？”
“先不用带。”
……
已是凌晨三点半，夜风凉飕飕的，一轮明月挂于天边，月光是那么狡黠。
我静悄悄地走到老地方，小黑坐在篮球架的底座上，他戴着顶帽子，是那种后面拖着长带子的黑帽子，那是权志龙同款。
“小黑！”我很激动地喊着，怕打扰到熟睡的人们，但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仿佛对面正是权志龙，亦或许，是太久未见面的缘故。
小黑抬起头，我惊了一下，想后退，但又像被水泥封住了脚步，动弹不得。他的眼睛透着凶狠的红光，那是我从没见过的模样。
“你来了。”小黑露出一排皓齿，似笑非笑的说着，我还是一阵恍惚，再一看，小黑的眼睛又恢复正常了。
那次见面，我时不时地盯着小黑的眼睛看，想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他的眼睛再也没有露出过“破绽”了。
而小黑也没有提及要货的事情，只是像老朋友一样和我聊天，渐渐的，我对于小黑的熟悉感又回来了。我想，也许是自己经常熬夜，加上天黑，应该是自己看错了，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红眼睛呢。
那晚和小黑见面之后，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猪舍里就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那分明是一双和小黑一样的红眼睛……
早上，我一进猪舍，就按照惯例给母猪清槽喂料，母猪们一看有人过来，还以为是来给它们投食的，于是变得躁动不安起来，但有一头母猪与众不同，它表现的异常安静，我摸了摸它的脸颊和鼻子，告诉它过一会儿可以吃饭了。
等清完槽，把几个猪舍的料喂完之后再回来看那头猪，它的饲料一点也没少。
母猪正在喘着粗气，它虚弱的颤动着眼睛，让我顿时感到有些害怕，那双红眼睛和小黑的一模一样，巧合的是，恍惚间，母猪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我立刻跑到前面喊主管，“主管，主管，产房里有头母猪在喘，刚清槽的时候看昨天的饲料没剩多少，昨天应该还是好好的，但是早上就没精神了，现在喘得厉害，感觉快不行了！”
我小跑着给主管带路，希望母猪赶快好起来，那毕竟是一条生命。
猪栏里面的母猪喘着粗气，比之前喘得更厉害些，全身的皮肤在泛红，摸上去有些烫，应该是发烧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非洲猪瘟？
“主管，这不会是染上非瘟吧，那这边猪舍是不是要隔离了？”
主管注视着喘气的猪，说，“先不管了 ，到仓库找根水管来。”
很快，我取来一根水管，见主管正在给猪颈子上扎针，奄奄一息的猪直接放弃了挣扎，要是换作之前，猪早就暴躁了。
主管手一伸，把手里的针递给我，拿走了我手里的水管，然后接上猪饮水的水管，打开水阀，把头对准猪的身体，直接用水流给猪降温。
猪应激动弹了一下，就不再挣扎了。几分钟后，母猪还是蹬了腿，口鼻处留了一摊污血。我感到可惜，那么大的猪说没就没了。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
母猪尸体一直放到下午快下班，还没来得及拉走，就变的又绿又臭，原本就怀孕的肚子被胀得更大更圆，好像下一秒就会爆开。
我脑子里面像回放电影一样，始终忘不了母猪喘着气，红着眼睛的画面，还有那晚的小黑。我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会有红眼病呢，如果说是非瘟，但那不是不会传染人嘛？但为什么小黑也会有红眼呢？而且为什么红一下就消失了呢？
想不明白，想不通……
下完班，电话又响起，我知道是小黑。一接到他的电话，内心忍不住地想要和他分享产房红眼母猪事件，毕竟这算是当天的头等大事，另一方面也担心他知道自己的症状后，再听我说猪死了什么的会胡思乱想。但是还不等我开口，小黑就主动问了。
“盼弟，你们产房今天死猪了嘛？”
“对啊，你怎么知道？”
“都是一个线上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听人家说的呗。”
电话那头的小黑笑了笑，像是在掩饰内心的尴尬。
“死猪拖走了吗？”
“不知道诶，今晚我没有加班，不过，应该会有人拖死猪吧，如果今天不拖，最迟明天就会处理了。”
毕竟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死猪不及时处理的话，味道就很大，味道传的也特别快。
“对了，这几天产房陆陆续续有母猪生产，你还要货嘛？”我有些期待。
“过两天见面再说。”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要货啊？”
“不急，过两天。”
“好的吧。”那时候的气氛有点尴尬。
一晚上，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吧唧吧唧不停地在说，本来想着能发财的，说得浑身都是劲，但是一听小黑说过两天，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劲了。
忽然觉得自己说了那么多有些累了，就静静地坐在地上喘着气，果真，说话是很伤元气的。
在调整呼吸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嗅到了一阵臭味，这味道是我从未闻过的，好像夹杂着死猪的味道，但又说不上来。
其实养猪人身上会有猪味儿，而且养猪时间越长，待在猪舍越久，这味道就越难消散。可是自己养猪那么久，早已经对猪味不敏感了，但这种臭味真的好奇特啊，肯定不是自己身上的汗味和猪味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