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马车,一道轻灵的嗓音就传了过来,“嫂嫂!”
紧接着,一股浅浅淡淡的清香扑来,来人给了幼安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铃儿抱着幼安蹭了蹭,撒着娇,“小嫂嫂,我可想你了。”
裴知懿带着幼安玩了一路,不经意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熟悉又沁心的气息盈在身侧,幼安舒尔一笑道,“我也很想你。”
沈铃儿一听,抱着幼安的手更紧。
裴知懿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难得地松开了幼安,难得地也没有吃沈铃儿的醋。
江淮安捏着扇子走上来,明明已经到了穿厚袍的时节,手里的扇子竟不觉得突兀,反倒是有几分公子润如玉的味道。
扇柄处,系着一个看得出来手法有些生疏的吊穗,随着江淮安的手而动。
裴知懿眯了眯眼睛,确实跟幼安的那个有些相像。
稍稍一猜就能知道,这必定是铃儿送给他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裴知懿心里堵堵的,有点酸。
恨。
“想什么呢!”
江淮安拿着扇柄在他肩头敲了一下,微微扬起的眼尾,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裴知懿轻敛着眸,往旁边挪了一步,瞥向肩头被他敲中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抬手拂了拂。
江淮安:“……”
嘴角扯了扯,什么毛病,出来一趟还矜贵了,他碰一下都碰不得了?
像是能被听到似的,裴知懿忽的抬起头看过来,吓得江淮安心虚地往后挪了挪。
不等他说话,裴知懿冷冷道,“丑死了。”
江淮安:“?”
什么?!
不就碰了他一下吗?至于说这么歹毒的话?
江淮安气得头顶冒烟,正想开口,却忽然发现裴知懿的眼神好像不太对。
循着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这好像是在说他的吊穗。
“嗤。啧。切。”裴知懿咬了咬牙。
“……”江淮安语塞。
不过,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眉眼上挑着,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吊穗也跟着晃了晃。
“哎呀,我这吊穗可真好看。”
裴知懿不做声。
江淮安旋即又清了清嗓子,“铃儿可是跟幼安学了很久才学会的。”
念到幼安两个字时,江淮安刻意加深了语气。
裴知懿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握紧。
江淮安懒懒慢慢地瞄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上扬的弧度,语气有些贱兮兮地开口道,“对了,幼安有没有给你做啊?”
啪的一下,裴知懿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翻了,酸味四漫。
握紧的拳头忽的松开,没有江淮安预想之中的反应,难道这都不生气?
下一秒,凉嗖嗖夹着棒子似的声音响起,“丑东西。”
“?”
江淮安嘴角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是骂他吗?
裴知懿冷哼了一声,推开江淮安,朝着幼安身边走,越过江淮安身前时,有几分咬牙切齿意味的声音低低泛起。
“初冬还捏个扇子,有病。”
江淮安:“……”
“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扇子里全是暗器,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他还没点数吗?
酸葡萄!
……
沈铃儿知道幼安是江南人,对江南一带的地方都熟悉,于是央着她带她逛了一下午。
两人手挽着手在前面走,裴知懿和江淮安在落后两步处缓缓跟着。
裴知懿比江淮安要高出些许,双手负在身后,不时冷眼看一眼江淮安,不时又像这会一样:
不屑又高傲地敛下眸子,冷不丁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
江淮安忍无可忍,一把将扇子藏进了袖子里,他不炫耀了行了吧。
小气。
幼安也觉得有些奇怪,裴知懿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恰巧裴知懿偏头看向一旁的小摊。
她第二次转头,他又看向另一边。
再一次转头,他正抬头看天。
每一次都是恰好跟她偏开视线,看天看地都能理解,但他现在眼神冷冷地、定定地盯着江淮安看是怎么回事?
她嘴巴动了动,还不等她说话,沈铃儿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拉着人往前走。
幼安没法,只能晚点寻个时间再跟他说话。
可她没想到这一逛就逛到了夜幕星河的时辰,沈铃儿看个烟火也要挽着她,在她耳边像只喜鹊一样活泼。
裴知懿脸色比夜色还冷,双手抱在身前,朝江淮安哼了一声。
“……”
江淮安一脸沉默,如果能重来,他一定把炫耀那几句话咽回去。
不知江淮安和沈铃儿何时寻的宅子,回去的路上沈铃儿不知疲倦地跟幼安说着这段时间的趣事。
“对了,小嫂嫂,我家很久很久以前是江川人士,后来因为进京当官才离开江川的。”
沈铃儿说话间已经到了宅子前,府门前的牌匾上写着沈府。
幼安终于反应过来,她知道哪里不对了。
裴知懿今天都没有吃铃儿的醋,按往日,早就提着沈铃儿的领子将人拎走了。
不等她问,入了府,裴知懿就径直朝着房间走去,轻车熟路,像是在自己府里一样。
不容幼安多想,她再迟钝也知道了,这位主心情不高兴。
房门都关上一会了,房间里连盏灯都没亮。
得哄哄。
“铃儿,我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这话,幼安抬脚就往裴知懿那间房走去。
直到她走到房门前,房内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点要掌灯的意思。
“裴知懿?”
幼安边说着边推开了门进去,房内一阵安静,还没等来裴知懿的声音,砰的一声,身后的门关上。
下一瞬,幼安被扣进怀里,拥着向后退,背没有碰到冰凉的门框,后腰处被大手紧紧掌着。
掌心的温热隔着布料袭来,幼安心跳快了半拍,“裴……”
话音还没落下,肩上忽然一重。
裴知懿脑袋埋在她肩上,揽着她的手紧了紧。
音调低低,糅着委屈地嗡声道,“乖乖,我也要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