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
幼安惊得嘴里能放下一个鸡蛋,这真的是裴知懿吗?
他真的不会脸红吗?
他的知礼克制呢?
他那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疏离呢?
幼安咬了咬牙,压着声音道:“裴将军,你可是正派知礼的将军,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裴知懿心情极好地勾了勾嘴角,“夫人与外人不一样,在夫人面前,还是要坦诚相待。”
“夫人,你说呢?”
裴知懿眉眼弯弯,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一口一个夫人,顺口极了。
幼安一噎,总觉得这个样子的裴知懿有些不讲理。
裴知懿站得笔直,垂眸敛目,敛下了所有的凌厉,脸长得清冷出尘,可穿上一身红衣后,又多了几分乖戾,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守规矩的人。
泠泠清越的声音缓缓响起,“他们都是其他国家的流民,因为战乱所以流离逃窜,在这里没有地没有居所,所以要靠行乞。”
修长的手指握着木柄,舀了满满一勺米粥递过去,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似的,却在幼安的心里激起一阵浪。
难怪……每一年中秋都那么多,原来不是每一年的秋收都失利的,只是每一年行乞的都是那群人。
“他们将我视为神,但我却无能为力,流民千千万,我救不了每一个,我只能守住北疆,守住能让他们流离的这片地,不至于连一个行乞的地方都没有。”
幼安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喉咙,像是有利物刺在喉咙,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裴知懿抬手抬头掐了掐她的脸,他的囡囡真是善良。
狭长的眼尾轻微挑了挑,语气温柔如清风:“这么愁色做什么?”
幼安喉咙有些哽咽,心上像是被千斤重物压着沉甸甸的。
裴知懿指腹在白软的肌肤上轻轻刮蹭,“囡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事,无需你操心,操点别的。”
也是。
他说的对,即便是她把这些流民都迁往江南,她爹又不是皇帝,也安置不了这么多人。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她也不可能日日布施。
裴知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囡囡总是这样善良,他要拿她怎么办。
大手又在她头上揉了揉,语气变得轻快却令人心安道,“有我呢,我会让他们都安置下来。”
幼安诧异地抬头一看,“你?”
裴知懿嗯哼了一声,“不要小瞧了你夫君。”
幼安脸一红,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娇嗔了句,“你还开玩笑。”
可爱的要命。
裴知懿摸完头发,又忍不住去捏她耳垂,囡囡好像哪哪都是软软的柔柔的,哪里都想捏一下,想带回府藏起来,藏床上。
“没开玩笑,我发誓。”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前面那句没开玩笑,还是后面那句夫君没开玩笑。
但他可是裴知懿,他说能安置就一定能。
“我发誓,我若不能安置好这些百姓,我就受千万剑,七窍流血不得……”
“你说什么!”
幼安踮脚捂住了他的嘴,“不准胡说八道,刚刚就当你没说过,不准再说了。”
“好。”
见她眉间愁色散去,裴知懿像只求夸的大狗狗,弯下了身子跟她平视,“那,不夸夸我吗?”
声色撩人。
幼安心颤了颤,乱了心跳,眼睛眨了眨瞄向别处,轻声嘟哝:“裴将军真能干。”
裴知懿低低笑了两声,笑声低沉好得像是在她心上擂鼓,睫毛轻扇,“嗯,我向来身体力行,的确很能干。”
“???”
他跟她说的是同一个东西吗?
幼安蓦地转过头来,耳垂也染了绯红,羞得能滴出血来。
偏偏裴知懿已经站直了身,翩翩公子的模样,正派得好像那些话不是他说的。
在众人眼里,两人压着声音说悄悄话跟打情骂俏没什么两样,嘴角的笑意放得更大,更是连小姐都不叫了。
一位娘亲带着小孩上前,接过了粥和馒头,对着小孩说道:“快谢过裴夫人。”
小孩奶奶糯糯的声音清亮地喊了一声,“谢谢漂亮的裴夫人。”
幼安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羞红又攀了上来,红着脸看了看小孩,又无措地看了看裴知懿。
裴知懿往他碗里多添了几个馒头,“裴夫人害羞,我替她谢谢你的夸奖。”
人走后,裴知懿牵过幼安的手,捏了捏,轻声道:“今日中秋,可能一年之中少有的几日能从他们脸上看出笑容,就委屈一下囡囡,装一下我的夫人?”
幼安耳垂更红,没有挣开手,“勉强一下。”
裴知懿的狐狸眸子闪过狡黠与得逞,“谢夫人。”
布施完后,已经过了晌午。
裴知懿跟幼安一起回城,裴知懿腿长,习惯了雷厉风行的脚步,余光看了一眼幼安,长腿放慢了步伐,并排走着。
“你......”两人默契地同时开口。
裴知懿眉眼带着浅笑,“你说,我听着。”
“你今日可有安排?”
“今日有一场宫宴。”
宫宴?
幼安眼睛微微瞪大,“这么巧,可是中秋宫宴?”
“正是。”裴知懿点了点头,眼看着到了幼府,说道:“到了,进去吧,忙了一个早上,先乖乖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幼安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现在离宫宴还早你先乖乖歇一下。”
“嗯,好。”
“乖乖等我,晚点我过来接你。”
“嗯嗯,好。”
嗯?
幼安猛地回过神来,灵动的眸子看着裴知懿大步离开的背影刹地睁大了不少。
裴知懿越走越快,背影带着慌乱,心跳砰砰直跳。
好险。
幸好囡囡脑袋单纯,好忽悠,三两下就忽悠进去了,他要走快点,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走过两条街,裴知懿才缓缓放慢脚步,绕道南北城门去巡城。
人刚到城门外,一众人就朝着他作势就要跪下,裴知懿眉心直跳,抬手止住了行礼。
“本将军只是随意走走,不用多礼。”
流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眸色深了深,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走得正失神,身前突然横出来一个人,身上衣衫褴褛但是气质却不俗。
男子拱手道,“见过裴将军,裴将军,草民以前是一个画师,裴将军和裴夫人的好心草民无以为报,这本册子便赠予将军,希望将军不要嫌弃。”
发黄的外纸皮纵横着褶皱,男子将书双手递过后又行了一礼,不等裴知懿说话就回到了流民群中。
裴知懿垂下眸,翻过书面。
“啪——!”
双手猛地合上,脸色泛红,眉心猛地一跳,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满脑子都是那灼人的三个字:春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