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禾听完，猛然瞪大眼睛，“你别开玩笑。”
还有些警告意味在里面。
这小子之前整日跟她唱反调，完全看不出来他爱慕自己，这会儿突然让她嫁给他，这跨度有些大啊。
“我没开玩笑，也不是临时起意，娶你，是在很久以前就有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中意她，那日表哥成亲，长辈们就拿他开打趣，说再过两年，也该喝他的喜酒了。
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记不清了，不过这都不重要，在敲锣打鼓的热闹气氛中，他想到了李青禾，一个有趣的姑娘，若是能跟她生活一辈子，好像也很不错。
从他十五岁，母亲就开始张罗给他说亲，都被他都一一推脱掉，早在他情窦初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娶谁，只是她还未及笄。
去年她终于及笄，便开始计划着娶她这件事，奈何丹州府的生意出了些状况，他只能先去丹州府那边处理事情，把计划耽搁了，这次一回来，就听闻上她家门求亲的人很多，顿时有些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表明自己的心意。
李青禾见他一改往日吊儿郎当，满脸认真，不似在胡说，一时有些头疼。
今日下雨，河堤上的人寥寥无几，雨雾朦胧，像是把外面所有的声音都吸收掉，显得十分寂静，只听得到凉亭里，两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申启还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好，我对你并无儿女之情，也未曾想过要嫁给你。”
申启是个很好的人，是很多女子的良配，但不是她的。
不是两情相悦的两人搭伙过日子，可能会相敬如宾，不过总感觉缺少些什么，与其拖拖拉拉，不如干脆拒绝。
申启认真的表情终于有些龟裂，差点没维持住他的翩翩风度，有些难以置信，问：“为何？”
“我一直以来，只把你当普通朋友，从未在儿女之情上有过半点想法。”她也不想说得这么直接，只是怕太过委婉，反倒给了他希翼，平白耽误了他。
申启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果，一时有些失神，这些年只要他有空，就会三天两头去一趟纤云楼，以为自己在她面前，总归是有点特别的，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李青禾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慢慢消化刚才的话，也不催。
良久，申启才问：“你可是有爱慕之人？”
爱慕之人？曾经或许有。
只是那种悸动的感觉，早已经消失殆尽，若是直接说没有，眼前这个二愣子估计还要纠缠一番，想了想，点点头：“有啊。”
“谁？”
“这你就别问了，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李青禾说着，就干净利落的转过头，打开油纸伞，坚定地走进雨中。
这氛围有些尴尬，还是走为上计吧。
申启见她走得果断，想出声挽留，无奈喉咙被卡住一般，口张了半天，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待李青禾的身影走远，她的背影被蒙蒙烟雨衬得有些疏远，才自嘲地苦笑一声。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李青禾最后还是停顿了一下，沉思须臾，终是没有回头，继续着不紧不慢地步伐。
她的朋友不多，此刻开始，可能就要少一个了。
撑着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路过腊肠作坊门外。
“李东家，你今日怎么会来这边？”看门的伙计眼尖，赶紧迎上来。
李青禾笑了笑，“路过的，秦老大在不在？”
伙计摇摇头，“秦老大不在，他去江州办事了。”
李青禾点点头，“哦，那我就不进去了。”
这些年腊肠的生意蒸蒸日上，除了清石县跟宁州府办了作坊，秦松他们把目标伸到了别的州府，相邻的江州和丹州，自然不会错过，今年年初，就在这两周办了新作坊。
在外地办作坊，自然要挑信得过的人去管理，其中去江州府的人是陈少宏。他勤学肯干，又舍得故土，带着妻儿远赴外地。
秦氏最是不舍，时常在食铺厨房里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劝服的，陈少宏出发那天，秦氏还是红着眼睛，大包小包地往船上放东西，完了抱着她两岁的小孙孙抹眼泪：“下次见面，说不定就不认得奶奶咯。”
小奶团见奶奶哭，也开始扯着嗓子嚎。
场面一时热闹非凡，最后还是陈氏来劝说，才把哭得难分难舍的一老一少分开。
江州到清石县，水路要七八天，这一走，没有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也不过秦氏这么不舍。
不过人总是要向前走的，若是一直在原地，那以后自己的儿孙，还要继承自己的苦累。
李青禾收回思绪，继续往前走，酱油作坊就开在腊肠作坊附近，酱油作坊是三年前开的，她本意也不是为了挣钱，单纯是想气一气之前那三家酱油作坊，哪知作坊开起来之后，生意竟还不错，除去成本，每个月也能进账几十两。
雨过天不晴。
自从那天之后，天一直都是阴沉沉，偶尔下点雨，这秋雨不似春雨受欢迎，淅淅沥沥扰人心绪。
李青禾趴在禾食记的柜台前，在纸上练字静心，一个身穿蓑衣的男人，走到柜台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这里有封给李青禾的信。”
“我就是。”李青禾接过信，向信客道了一声谢。
看封面的信戳，是来自京城的信，想必是海棠写给她的。
这些年，她两没断过联系，一年总会有来往三两次信，跟她说些京城的风土人情，以及身边的趣事。
海棠的字从一开始的狗爬，到现在的娟秀工整，想必也是废了一番苦力的。
想来也是，她到了京城之后，就一直跟在月禾娘子身边学刺绣，有时月荷娘子上门给京中贵女们指点女工的时候，也会带上她，为了不给月荷娘子丢份，她只能刻苦学习，努力摆脱乡下丫头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