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把全部查到的资料寄给他？”
“没有。”
程星回摇头：“程子荣那人，自私自利又自负主观。这会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想着去做亲子鉴定。可是冷静下来，程愉或者程悦又求一求他，他肯定会去做亲子鉴定再决定。”
“你是担心他过两天冷静了，心软了。带程愉姐弟做完亲子鉴定又把他们接回去？”
“差不多吧。”程星回很了解程子荣：“养了那么多年，怎么也有感情了。程愉一哭，再一卖惨，亲子鉴定要是证明了他们是程子荣的孩子，程子荣肯定会心软。到时候再把这个证据送上，就算程子荣心里认了，也会膈应。”
她要的就是程子荣膈应。以他的性格，以后必然是难以释怀。
聂家敏再怎么用计，装可怜。程子荣应该都不会再心软。
“其实你要收拾他们，不用这么复杂。”
“容骁衍，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有些事我更喜欢自己来。”
聂家敏母子几个，当年从程子荣手上得到过什么，她就要让他们一样一样失去这些。
有什么比看着明明已经抓在手中的东西，却一点一点流失更让人痛苦？
当年聂家敏加诸在沐言欢身上的，她会亲自讨回来。
容骁衍对她的坚持不置可否：“你开心就好。”
程星回想到当年沐言欢临终时说的话，表情有几分嘲讽。
“我以前挺想看程子荣后悔的。我妈对他一心一意，他不珍惜。偏偏喜欢聂家敏那样的。可是现在看，他其实也不爱聂家敏。他最爱的人，永远是自己。我妈帮他，他觉得在我妈面前抬不起头，最怕别人说他靠老婆。聂家敏能哄着他，把他当天。他享受那种感觉。所以他最爱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对这样的一个父亲，程星回已经没有了丝毫期待。
目光落在容骁衍脸上，她迟疑了一会开口：“有段时间，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当爸爸都是一样的。后来才知道，不是。”
“当然，有合格的爸爸，自然也有不合格的爸爸。”
“你呢？你还记得你爸爸吗？”
没想到程星回会提到容兆先，容骁衍怔了一瞬。
“我记得。”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好。”
容兆先走的时候，容骁衍已经十一岁了，他记得很多。
“他很疼我。我记得我小时候，他经常陪我玩。周末只要他在家，就会带我去游乐园，或者去公园。他教我骑马，游泳，打球。他工作很忙，但从没有缺席过我学校的活动。他甚至很热衷参加我的家长会。”
容骁衍的神情有几分怀念，还有几分怅然。
那些记忆太深刻，曾经一家三口有多幸福。后来容兆先出事他才有多痛苦，才会对冉淑媛多无法释怀。
“你童年很幸福。你爸爸在当时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爸爸。”
“是。”
程星回想到之前听说的事：“我只知道他是出海后出了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是船翻了还是？”
“那天有台风，他出海后游艇翻了。”
“你刚才说，你爸教你游泳。他不是会游泳吗？那——”
“可能风浪太大了。”容骁衍并不想多提当初的事：“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你爸当时出事，是你们亲眼看到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亲眼看到他的尸体，确定是他？”
容骁衍松开手，他的身体往后退了几分，极认真的盯着程星回的脸。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爸出事是在海上？你们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又怎么能肯定，他出事的？”
“谁告诉你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没有人告诉我，我猜的。”
容老太太当时只说容兆先出事了，并没有说很清楚。想到奶奶老年丧子，已经是人间难得的痛楚，程星回不适合去追问更多细节。
现在看容骁衍的样子，分明是她多想了。
程星回想到今天看到的那张照片，她摆了摆手：“算了。你就当我好奇心太重，所以胡说八道吧。”
容骁衍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我爸出事后，我们确实只找到了被冲毁的游艇，并没有找到我爸的尸体。事后我们在我爸爸出事的海域找了将三个多月。除了那件他穿出海的外套，一无所获。”
这段话他说得很慢，神情晦涩。最后他盯着程星回，目光犀利。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程星回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我今天给大宝他们讲鲁滨逊漂流记。突发奇想。如果你爸爸当初其实不是死了，而是被海水冲到了其它的地方，然后活了下来。不过像是里一样，比如狗血的失忆了，忘记了自己有一个家——”
甚至还有可能
“你看多了。”
那次台风那么大，除了官方的救援，容家自己也给出高额赏金，组成了私人搜救队。
整整三个月，附近的海域，再远一些的海域，甚至旁边几个市的海域都找遍了。
不光如此，他们还发布了悬赏。
容兆先怎么也算是昆市名人，如果真的是被海水冲走了，流落到某个地方，人家一定会来告诉容家的。
还有失忆就更可笑了，以为拍电影吗？动不动就失忆。
“也对。”程星回抬手摸了摸鼻子：“我可能真的是看多了。”
“睡吧。”
容骁衍一副不想多提的模样，却在程星回进浴室后，给曾明发信息，让他查一下。
今天程星回到哪，遇见了什么人。
程星回去到公司，又翻出了之前高教授发给她的照片出来看。
照片上苗家姑娘身后的那个男人，眉眼深邃，五官立体。仔细看，有容骁衍的蚊子。
和容老太太给她看过的相册里的容兆先，长得至少有七分相似。
假如容兆先还活着，并到了这个年纪，应该就会变成照片上的模样。
其实她本来可以把照片给容骁衍看，直接让他去查，这上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容兆先。
但万一不是，他岂不是抱着希望又要失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