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峭峰下,一道身影手持邪文禅杖,身披黄金袈裟,气息诡异,似邪似佛。
曾经,他也是一名仁慈济世的僧者,怜悯众生之苦,悲度劫难中人,直至他看到另一名佛者用一把刀,以涤罪的名义,杀生证道,成就无上果位。
顷刻,他如五雷轰顶,信念崩塌,开始怀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那天,他一念成邪,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用那把罪刀,屠尽天下僧佛。
“千僧万佛刀中尽,涤罪诛刑血溺天。”
邪佛口念诗号,踽踽独行,身形如真似幻,一步数丈,径向孤峭峰顶凌空而去。
就在他及至近前时,却见孤峭峰顶的刀削岩上,一僧者盘腿而坐,捻动佛珠,一手竖于胸前,早已静候多时。
正是两禅寺主持摩诃槃。
“邪溺天,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莫要执迷不悟!”
被称为邪溺天的邪佛并未停下脚步,只是眸光冷凝,傲然道:“未曾有迷,何来不悟?”
“身心陷业障,化邪不自知,如何不迷?”
“世人皆以为佛门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没想到却是藏污纳垢,颠倒阴阳,以涤罪之名,行杀戮之实,到底谁是邪,谁是佛?”
说话间,邪溺天于空中一步一涟漪,自信前行。
佛门好坏,世人自有评判,摩诃槃不做争辩,而此刻他需要做的,就是阻止其靠近。
随即,他暗运神通,金光乍现,直欲逼退邪佛。
然而,本有克邪之效的圣洁佛光,落在邪溺天身上时,竟是毫无伤害,
原来,邪溺天虽为邪异,但曾经也是得道高僧,区区佛光,又怎奈何得了他!
随后,摩诃槃又比一手势,默念一咒,往前一推,一束佛印金光瞬间袭去。
邪溺天见状,双眉微凛,转动禅杖,霎时汇聚出一股恶灵邪气,迎面直击。
“嘭!”
两股强大的能量甫一相碰,顷刻爆发惊人声势。
摩诃槃这一击虽仍未伤及邪溺天,但却终是达到目的,堪堪止住其前进的步伐。
“我要取回罪刀,谁也拦不住,你如此行为,终究只是徒劳!”
邪溺天顿足而立,眉宇间尽显狂妄之色,又道:“而你若非要阻我,便是有执,一旦执念起,百万障门开,怎么,你想弃佛入魔,还是说要加入邪道,与我作伴?”
摩诃槃一声“阿弥陀佛”后,回道:“今日有我在,你休想取走天刀!”
“哈哈哈哈!”
邪溺天闻言,大笑不已,极尽自负道:“当年就连龙光佛那老秃驴,也都没能奈何我半分,就凭你,也配?呵,做梦!”
摩诃槃却道:“但你别忘了,如今的你,只是一缕邪气所化,不复曾经巅峰,守住这天刀,有我一人,足矣!”
话甫落,却又听得一道浑厚之声自远处传来:“倘若加上我呢?”
循声看去,只见一魁梧男子肩垂波浪白发,身披螭纹黑衣,眉眼深邃,不怒自威。
“罪命主?!”
定睛一看,他们一眼认出,来者,竟是那罪恶明都之王,人称罪狂的罪命主。
“日沉月暗,惯看浊世恶念。地覆天翻,以罪倒逆阴阳。”
一声诗号念毕,罪命主踏空而至。
邪溺天面露忌惮,脸色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罪命主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语气从容道:“与你一样,来取罪刀。”
“凭什么?”
“就凭,那罪刀曾将我罪恶明都之人屠戮殆尽,我就有足够理由将其带回去,以告慰那些罪民的在天之灵。”
罪恶明都之民,几乎都是犯了罪逃进去避难的,大奸大恶之徒比比皆是,那里没有世俗的羁绊,没有法律条文的约束,只以强者为尊,想打便打,想杀便杀,一切后果自负,包括生死。
在外人眼中,罪恶明都就是鱼龙混杂,乌烟瘴气之所,但在异端狂暴分子眼里,却是无上圣地。
邪溺天虽对屠戮行为极为不耻,但对这样的罪恶明都却也没什么好感,当下便呛道:
“既然都是罪民,死便死了,有何足惜?”
这话若放在他尚是僧者那会,断不可能说得出口,但自从他弃佛化邪,特别是手上沾染不计其数的鲜血后,如此轻贱人命之语,那是越说越顺口。
甚至,杀戮的快感,让他隐隐有些理解那位以杀证道的行为,只是他一直不敢承认。
罪命主冷哼一声,不容置疑道:“就算是罪民,那也是我的罪民,岂容他人染指杀害!”
“既然如此,你不应该去找那屠你城邦的罪刀初主,跑来这有什么用?亦或者,你根本不敢找他报仇?”
“仇,我自然会报,不劳你费心!”罪命主霸气道:“而这罪刀,我也要取,没得商量!”
“哼,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这罪刀,是属于我的!”
“哦,那你不妨试试看!”
语甫毕,身皆动,霎时,邪溺天与罪命主各展绝学,聚能于手,而后同时轰出,直欲破开孤峭峰封印。
身处孤峭峰顶的摩诃槃却又岂能如他们所愿,当即元功猛提,在其上空骤然形成一层金色光罩。
下一刻,只见两大强招怦然落下,强大的冲击力,顿时在金色光罩上荡起巨大涟漪,使其瞬间黯然失色,摩诃槃更被震得当场吐血。
然,为不让他们得逞,摩诃槃不顾伤势,甚至不惜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竟强行激发超越自身极限之能,悉数注入防御光罩中,而后方止住颓势,与其对峙半空。
“我就算死,也不会让天刀落到尔等邪魔之手!”
罪命主微微讶异:“没想到,你一个小小住持,居然有如此韧性,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说罢,他再提一分功力。
“看你还能撑到几时?!”邪溺天则强势使出八分能为,以速战速决。
摩诃槃顿觉压力倍增,七窍流血。
而就在他苦苦支撑,即将暴毙之际,倏然,一道刚劲掌气携恐怖之能,瞬袭而至。
罪命主与邪溺天骤然警觉,当即调转攻势,各出一招,同时出手化解那突然来袭。
随后,只见一花甲行僧,手托佛印塔,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而来,看似老态龙钟,实则稳若泰山。
待得看清来人,邪溺天邪魅一笑,道:“罪刀出世,必见血光,那就先用这两个秃驴的血,来祭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