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撤销不撤销咱们先不谈,你们先给咱说说,倒卖粮食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朱元璋眼神阴郁,笑容瘆人,目光死死地盯着下手的百官,身上的怒气似发不发。
“这……”百官们瞬间安静下来,刚刚嘈杂的环境现如今连掉一根针都能听的见。
让他们喷人,他们有无数的话说,可真让他们办事儿,这得看甩锅技术。
霎时,
所有人目光转向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的头头。
此三部门是明朝设立的三法司,专门负责查案子,不论什么大案要案,都得过他们的手。
倒卖粮食的案子,他们首当其冲。
三法司的头头们脸都绿了。
这他么的,喷皇帝的时候你们劲儿大!陛下发飙了,你们把我们推出去趟雷!
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陛下,”刑部尚书苦着脸站出来回禀。“倒卖粮食一案事发时间太短,距离案发,满打满算不过半月有余。现如今,各部门正在抓紧时间查案审案,望陛下多给一些查案时间。”
朱元璋摸着下巴,倒卖粮食一案看似只在西安爆发,其实是一个涉及到全国的大案。
三法司首先要传令各地,查验粮仓,再根据亏空粮仓,缉拿人犯。然后审问人犯,寻找线索,最后抽丝剥茧,抓到大鱼……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需要时间。
再加上全国各地路途遥远,消息传达不便,各地官员消极怠工,敷衍了事。
据他的经验,要想查个水落石出,最少得四五个月的光景。
就这,还是只给他一个看的过去的结果,至于那个结果是不是事实,还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没查完有没查完的说法,你们先来说说,具体查到哪一步了?”朱元璋理解三法司的难处,不愿意太过为难他们。
三法司的头头们松了一口气。
左都御史于敏首先站出来。“都察院负责清点各地粮仓,截止到上朝为止,已经清点八府三十六城,其余地方要么路途太远,要么事情太杂,还未查验完。”
“那么,查验完的各地,到底是什么情况?”朱元璋又问。
于敏缩缩脖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据各地都察御史汇报,四府各城都有不同程度的亏空,其中亏空八成者,十二城。亏空六成者八城,还有大概十城亏空三四成的,仅有六城亏空一成以下,算是正常情况消耗。”
嘶,在座的百官倒吸一口凉气,
就算各地情况复杂,你亏空个一成半成的情有可原,可他么直接亏空三四成,甚至七八成,那就不是各地借支,正常消耗了。
三十六城,只有六城尚可,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倒卖粮食了,这是涉及全国的惊天大案。
他们当官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贪腐。
朱元璋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强压着心中的怒气,转头看向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审案查案你们是专业的,半个月下去,你们查出来什么了没有?”
刑部尚书李文咽了咽口水。“亏空一成的六城查清楚了,三城因为陈粮自然损耗,老鼠偷食,剩下三城是因为当地小范围灾害,父母官请示上级,暂时向百姓借支。”
朱元璋翻白眼儿,他关心的是亏空一成的那些县城吗?他担心的是亏空八成的那些巨贪!
大明审查这么严密的情况下,还能出现这种情况,里面的硕鼠不可能少。
感受到朱元璋身上越来越重的杀气,大理寺卿暗骂刑部尚书老滑头,只报情况轻微的,不报情况严重的。
现如今这雷传到他手上,他不顶都不成。
“半个月来,大理寺和刑部联合执法,共抓捕罪官357人,罪吏1142人,经过刑部和大理寺夜以继日的不断用刑审问,发现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联合犯罪。刑部和大理寺抽丝剥茧,发现所有的官员都跟户部主簿王寅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朱元璋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呦呵,还真有收获?
朱元璋坐直身体,迫不及待的问。
“王寅呢?抓了没有?审问出了没有?”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缩缩脖子。
“王寅自杀了,只留下认罪书一份儿,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朱元璋瞪眼。
这么重要的人物,你让他死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刑部尚书低头,“后来,我们又发现王寅和吏部考功司司隶姚順关系密切,推测姚順也是贪污的一员。”
朱元璋目光熠熠,这次呢?这次总不至于也让姚順自杀了吧?
“姚順倒是没自杀,被抓了,可是在刑部用刑审问的时候,行刑官用力太大,把姚順抽死了。后来行刑官自知罪孽深重,在牢房里拔刀自刎,畏罪自杀。”
朱元璋气急败坏,这他么是畏罪自杀吗?这是杀人灭口。
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灭口成功,你们还有没有点儿用处?
“再往后,兵部张亮义……”
“活着吗?”
“死了,大理寺牢房中毒。”
“罪犯莫名其妙死亡,我们知道内部出了问题,开始自查……刑部孙义……”
“这下总该万无一失了吧?”
“没有,押送途中被马车撞死了。”
“大理寺龚自喜,都察院御史赵安……”
“抓捕途中被人暗箭射死!”
“……”
这下,不仅朱元璋生气了,连下面的百官都觉得恐惧。
他们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一切。
不论查到什么,幕后黑手总能提前一步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内。
而且此事,已经涉及到户部,刑部,吏部,兵部,大理寺,都察院等各个部门。谁也不知道朝廷内部还有多少幕后黑手的同伙儿。
幕后黑手可以掌控那么多朝廷命官的生死,身份地位一定惊人。
“你们给咱一个准话,这案子你们还能查不能查?自己的衙门被渗透的跟个筛子似的,你们这些主官都是怎么当的?”
这一刻,朱元璋不再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脸色阴沉的要杀人。
他从未觉得眼前的官员如此无能过。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拴条狗都比他们做的好。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脸色煞白的跪下,除了罪该万死,他们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
他们敢对着良心发誓,他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可敌人太过狡猾,他们也没有办法。
事已至此,朱元璋冷眼看向百官,发出灵魂疑问。
声如惊雷。
“尔等还觉得,咱不该重设锦衣卫吗?尔等还觉得,这个朝廷不该好好查查吗?尔等还觉得,就凭你们文官那些慢吞吞的查案方式,可以将幕后黑手捉拿归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