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即将出征,不单令有心人喜笑颜开,同样也让各大世家欢欣鼓舞。
自古以来,只要有人的地方,便存在纷争,意见观点便有不同。
世家也是一样,有喜欢享乐的,同样有爱惜羽毛、极具风骨的。
自然,还有一些所谓的异类。
这些人有着明确的是非观,不愿做出任何的妥协,眼中的世界非黑即白,并不存在所谓的灰色地带。
虽然心中清楚,好与坏的判断结果,随着立场与角度的变化而不同。
但他们一旦发现新的目标,便会义无反顾地去追寻。
正所谓,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殷受曾经的改革措施,虽然存在的时间短暂,但已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那个时候立场明确,无论如何包装,只要出发点是恶,那便绝对成不了善。
不像如今,为恶意穿上一身美丽的衣裳,便成为了善。
因此,即便殷受性情大变,已经成为了坊间的普遍共识,但他们依旧对其抱有希望。
作为世家子弟的一员,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做了什么,他们一清二楚。
殷受的表现,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被邪恶势力打压之后,生出了自暴自弃的情绪。
只要支持这种理念的人还在,那么总有阳光普照的一天。
为此,这些世家子弟,渐渐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团体,以清谈的方式扩大新政的影响。
只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也太天真了。
当贪婪成为主流,那么知足便成为了一种罪恶。
若不是那些贤德之士,将不以言获罪挂在嘴边,他们恐怕早就被清除干净了。
如今机会来了,各大世家将族中的刺头,一个个挑出来,塞进了族兵之中,一股脑地送去了城北大营。
理由很简单,就一句话:为国效力。
不得不说,那些在权力场中打滚的老油条,在对人性的理解上,与这些人相比,简直便是云泥之别。
同意,说明心口如一,举族相送。
不同意,说明日常所说的,均是狂悖之言,日后便需闭嘴。
至于这些人的血亲,对于一个家族来说,便成了疥藓之患,随意找个由头,发配到城外的庄子上便可。
纵是将来他们命大,有幸从战场上回来,也只能在城外做个普通的农户。
如此既清理了家族中的刺头,又警告了后来人,堪称一举两得的良策。
而这些人在军营中聚首,免不了凑在一起,痛斥家族掌权者的无耻。
久而久之,消息自然传到了闻太师的耳中。
三月十七。
当夜幕降临,闻太师处理过军营事物,便闪身出现在了摘星楼中。
殷受此时已经摆好了酒宴,早早地等在了这里。
“受儿,你这是……”闻太师一愣,抬目环视:“玉蔓真人呢?”
“呵呵……”殷受笑着起身,上前搀扶住闻太师的胳膊,“婆婆不在,明日老师出征,她说就不打扰咱们师徒了。”
说着话,将闻太师送入席间,待落座后,方才返回席位坐好,双手捧起酒杯:
“弟子谨以杯中酒,预祝老师早日凯旋。”
闻太师呵呵一笑,端起酒杯,一口吞了酒液,摇了摇头:“若按梦境所示,老夫怕是短时间会不来啊!”
殷受一怔,苦笑道:“瞧您说的,这不是吉祥话嘛!”
闻太师放下酒杯,看了过来,眼神有些深邃:“受儿,老夫有些放心不下,梦境中,这些时日,你当真不会有事么?”
殷受心头一暖 ,用力地点了点头:“老师放心,徒儿最怕死了。”
“要不……”闻太师眉头一皱:“将魔家四将自佳梦关调回吧,也好有个照应。”
殷受闻言一笑,将手臂高高举起,比划着说道:
“他们四个傻大个,进个城门都费劲,还是您老带走吧,我这还有殷诚呢。”
闻太师摇了摇头:“殷诚毕竟只是凡人,便是器具精良一些,震慑之力却也不足。”
“震慑?”殷受摸了摸鼻子,“我又不出宫,便是仙道之人来了,也决计落不到好,还需震慑谁啊?”
“唉……”闻太师叹了口气,“梦境中已与今日不同,老夫观各大世家只顾敛财,对王权已失了敬畏,恐生变数。”
“噗嗤……”殷受将口中酒液喷了出去,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闻太师眉头一挑:“受儿,为何发笑?”
“哎呦!”殷受止住了笑,抚着胸口说道:“老师过虑了,就他们那几颗臭鸟蛋,翻不起浪来的。”
“受儿,莫要大意!”闻太师低声呵斥。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这次出征带走的,几乎都是支持殷受的人。
若是发生反叛,除了帝宫中的侍卫,恐怕再无人可用。
哪怕是王族,也是一样。
殷受哪里会不知道闻太师的心思,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正色道:
“老师放心,弟子非是小看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是有理由的。”
“哦,说来听听。”闻太师来了兴趣。
殷受点了点头,朗声道:
“理由有二。”
“其一,一味求权者,有掌控天下之心,却无担责之能,多数只知推诿,善驭人而无实才……”
“这群人聚在一起,看似势力强大,若无风险还好,一旦有风吹草动,便会作鸟兽散……”
“没有足够的炮灰在前面顶着,他们不会轻易动手,可是那些能做炮灰之人,会心向他们么?”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
“若朝歌从未有过监察院还好,可毕竟不是出现过几天么……”
“老师,这人呐,就怕对比,不是么?”
话音一落,笑容中已经带上了浓浓讥讽。
闻太师洒然一笑,摇了摇头:“这倒也是,老夫观那遂城风貌,与如今的朝歌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殷受点点头:“其二,那便是一味求利者,最是怕死,心中也无家国之念……”
“动乱一起,这些人首先想到的,便是保存财富、远离危险……”
“用他们的话来说,便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呵……”他轻笑一声,歪着脑袋看向闻太师:“老师,您信不信,若真有人反叛,消息一出……”
他将伸手握拳,猛然张开。
“朝歌城中绝大多数世家,便会砰的一声炸开,大半人四散而逃,跑的比兔子还快!”
闻太师笑着点了点头:“受儿,你倒是将他们看的透彻。”
他举起酒杯,大笑出声:
“哈哈哈……如此,老夫便放心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