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这玩意儿是谁做的?”殷受破防了。
黄绯烟骑着一辆奇形怪状的车,在广场上横冲直撞,小圆脸因为兴奋而染上了红晕,水汪汪的眼睛像是晶莹的宝石。
笑声如铃,清脆悦耳,可就是没有半分淑女样儿,更何况她还是个孕妇,着实让人没眼看。
不过殷受的注意力,很快便被那辆怪车吸引了。
原理不用说,和自行车没什么两样,齿轮与链条甚是显眼,可那样子差别就太大了。
看上去,就像是自行车的车头,拉着一个装有四个车轮的小亭子。
不得不说,这倒是贴合华夏人务实的秉性,兼顾拉货还能遮风避雨。
车架应是铸铁做的,上面涂了漆,分量感十足。
轮毂用十字铁条固定,其外的胶圈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竟然还刻有花纹,做了防滑处理。
车把很长,有些像前世的哈雷,脚蹬的位置也算合适,座椅与小亭子合为一体。
骑行时费不费力不好说,但至少舒适感会强上不少,不会被三角座椅硌屁股了。
不过,刹车呢,刹车哪里去了……
“咯咯咯……”黄绯烟流畅地划了个圆弧转向,冲至场边,伸手在座椅旁一扳,车子便停了下来。
她跳下车,拉着姜杨二女往车上推,“姐姐快来,可好玩了!”
二女敌不过她的大力,许是也心存好奇,半推半就的上了车。
黄绯烟一跃上车,兴奋的高喊:“走喽!”
双腿用力蹬起,小车又冲了出去,原地留下串串嗔骂笑语。
殷受有些傻眼……
这是什么情况,手刹加后轮制动?
“你觉得怎么样?”小老头的声音,突然从身边响起。
殷受扭头看着一脸得意的小老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玩意儿太重了,估计上个小坡都费劲,也只能在平地上跑跑。
但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仅凭自己的只言片语,小老头便将之实现了出来,其光芒早已掩盖了所有的瑕疵。
这一刻,殷受的眼睛有些发涩,他真想扯扯小老头的脸,问上一句:“说实话吧,你是前世的哪位能人大大,是过来陪我的么?”
这复杂的目光,令小老头儿误会了,下巴一抬,不屑的说道:
“试验之作太过粗糙,过于笨重了,还是要轻便一些,铁的强度也差了些,链条不够耐用……”
他吧啦吧啦地说着,表情虽然不屑,但言语中的炫耀之意,却根本抑制不住。
只是小老头儿的感情终是错付了,此刻他哪里用得着如此隐晦,即便是直接炫耀,殷受也会觉得恰如其分。
更何况,他吐槽的每一个瑕疵,都是日后可以改进的关键之处,国士之称当之无愧。
“……对了,黄丫头喜欢,我送给她了!”公冶博看着在场上疯玩的黄绯烟,脸上笑出了花。
殷受无奈的笑笑:“呵呵,您这是宠孙女呢,我还能说啥!”
目光追随着场中欢乐的倩影,他将声音压低:
“您老帮个忙,给墨家定个规矩。”
公冶博一怔,有些不解:“你才是巨子……”
殷受摇了摇头:“自我以后,国君将不得担任墨家巨子!”
“这是为何?”公冶博皱眉。
“墨家是华夏强盛之根,巨子的责任应是守住初心,莫要被权利侵染,将华夏先贤的智慧传承下去。”
“可你现在便是巨子,规矩为何由老夫来定?”
殷受苦笑:“这规矩,就是用来应对国君的,而之所以选您来定,也是为了证明,国士至尊,绝非虚言!”
“哦?”公冶博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殷受凑到公冶博的耳边,小声地嘀咕,公冶博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很快又散开,眼神越来越古怪。
待得一切说完,公冶博挑着眉:“你不是反对我们敝帚自珍么?这是转性了么?”
殷受叹了口气:“没有,这个世界并非只有我们华夏,我们自家的财富,没有理由白送给别人。”
“博老。”他盯着公冶博的眼睛,“您若应下这件事,将来一定会挨骂的,不光有外族,还有那些心系天下的华夏人。”
“哈!”公冶博笑了,长长的寿眉上下摆动,“老夫传下的东西,干他们屁事,此事老夫应下啦!”
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儿和一根炭笔,唰唰唰地奋笔疾书。
不消片刻,将本子往殷受面前一送:“诺,看看,这样可行?”
殷受接过本子,定睛看去……
墨氏族规:
墨家之学,源于华夏先贤,兴于现世良才,墨氏虽无敝帚之心,然非心系华夏者,纵天才绝艳,亦不可学。
墨家所属,不涉权利,谨守为国为民之初心。
后世若有人以手中之权,行干涉之举,或欲取墨家之学,换外族欢心,给老夫用鞋底子抽他!
——公冶博。
“怎么样?”小老头儿很得意。
殷受默默地取过公冶博手中的炭笔,在后面又加了一句话:
若我后世子孙,有此等行径,给老子用棍子抽,往死里抽,打死不论!
——殷氏子受。
写完,他双手将本子与炭笔送还,低声道:“这样,后世骂我的会多些,免得您老受太多委屈。”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目光飘远,口中喃喃低语,声音小的好似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就是的狭隘的人啊……心太小了……装不下天下……”
黄绯烟玩疯了……
初时她还在广场上乱转,但很快便不满足广场的大小了,载着姜杨二妃冲上了小路。
冶铜所虽然面积广大,但实则是封闭的环境,安全无忧,自然没有人进行阻止。
没有了人围观,姜杨二妃也卸去了矜持,三人轮换着骑行。
一路上欢声笑语,聊着刚刚见到的各种神奇,若是遇到了人,也会极为大方的打招呼。
此时她们的身份早已传开,表现的如此谦和,自然赢得了极大的好感,和墨家之人的交口称赞。
午膳本应在农丰家吃的,也就是那位路上碰到的农家老者,但想要请客的人太多,为此甚至起了争执。
公冶博看不下去了,最后一锤定音,由各家出菜,在广场上摆大席。
与世家贵族的宴会不同,这里的人讲礼但不拘束,热情但不谄媚,欢声笑语中处处透着温暖与真诚。
饭后,三妃被桑家女簇拥着,邀请她们去看培育的彩蚕,还有最新的织机……
不知不觉间,天边晚霞似火。
殷受拒绝了晚膳邀请,几人坐上了返程的小车。
黄绯烟执意不坐车厢,赖在驾驶平台上,她要守着她的宝贝。
殷受揽着姜杨二妃,让她们将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小憩,听着悦耳的铜铃声,真希望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刻。
“夫君,这便是你希望的未来吧?”姜婉淑的声音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