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张文武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吵醒。
“谁呀?”
张文武不耐烦地喊到。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猜到,敢这样敲他门的人不是金爷就是隔壁蛋糕店的王姐。
“我!”
一道浑厚的女中音显得更加不耐烦,果然,来人正是王姐。
张文武慢慢吞吞地来到楼下给王姐开了门。结果这个王姐人还没进屋就开始数落起张文武来。
“我说小张啊,不是姐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吊儿郎当的,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还不开门做生意,老话说吃不穷,喝不穷,不会算计才受穷,你这样下去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你啊!啊?上次给你介绍的姑娘人家条件多好啊,脾气好,工作好,模样也不差,你怎么还不满意!是,人家岁数比你大一点,可老话说了,岁数大的会疼人啊……”
“那是大一点吗?四十岁的老姑娘,她比我大十岁啊!再大点能当我妈了!”提起上次相亲,张文武心里就一肚子怨气。
“大十岁怕什么,你知不知道人家屁股后面的追求者都排成队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人家要是能看上你,你就烧高香吧。你还挑三拣四的,你自己是什么条件你要搞搞清楚的啊!”
对于王姐的这套说辞,张文武自然是已经听过无数遍了,无论王姐怎么苦口婆心,张文武一概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见张文武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王姐的音调又提高一分。
“我的话你有没有在听啊?为了你的事,我真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你可倒好,当起甩手掌柜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你也给句痛快话!你是身体有病还是不喜欢女人!”
看到王姐越说越激动,张文武赶紧求饶道:“我的错,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
“唉!”
王姐叹了口气,继续开口劝道。
“小张啊,你就听姐一句劝,你这个岁数不能再挑了,你挑来挑去到底想挑个什么样的啊?”
听到王姐这样说,张文武突然来了精神,嬉皮笑脸的往王姐身边靠了靠说到:“我看萌萌就挺好,你要是能撮合成我们俩,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
“萌萌?!”
王姐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了起来。
“我说小张啊,你别怪姐说话直,人家萌萌就好比是天上的七仙女,你呢?再说了,你倒是有这贼心,可你有那贼胆吗?你就不怕这话传到金爷耳朵里,他打折你的腿!”
没等王姐继续说下去,张文武立刻打断她说到:“行,行,行!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行了吧。您这大清早跑我这来不会就是为了挖苦我吧?”
听张文武这么一说,王姐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买东西的,但是嘴上却依旧数落着张文武。
“哎呀,让你气的我都忘了正事了,豆豆的玩具枪没电池了,给我拿两节五号电池。”
“得嘞,电池两节。要一块钱的还是三块钱啊?”张文武一边转身拿电池一边问到。
“小孩子的玩意儿有什么的,能用就行。”
听她这么说,张文武拿了两节一块钱的电池递了过去,同时还不忘继续贱贱的问:“你说我和萌萌就真的没有可能吗?”
“可能!下辈子有可能!”王姐付了钱,留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王姐的背影,张文武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看不起谁呢?还下辈子,老子这辈子非萌萌不娶,等老子有钱了就买下这整条街,然后把你们都赶出去,让你们无家可归,流浪街头,然后跪着回来求我,让我收留你们,赏你们一口饭吃……”
张文武在心里意淫着自己成为亿万富翁后的奢靡生活,顿时心情大好,于是一边收拾起店里的卫生,一边哼起了小调。
黄泉路,挥长袖。
翡翠碗,汤依旧。
千载岁月腰间酒,
万里江山脚下路。
啷个哩个啷……
烟雨绵,恨红颜。
冷眼看,人心变。
…………
一边干活一边哼曲的张文武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整个人像个雕像一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哼唱的就是昨天晚上从流浪汉那里听来的不知名的调调。更惊奇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一字不差的唱出来。
“嘶”………
张文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自己的斤两他自己最清楚,这种听一遍就全文背诵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再联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幻听和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头,张文武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
…………
愣在原地的张文武耳中再次响起老汉的声音。
“鬼啊!鬼啊!”
张文武踉跄着跑出了超市,慌乱间撞在一人身上,此刻的张文武也顾不上看清楚来人是谁,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手指着超市的方向磕磕巴巴说到:“鬼!鬼!有鬼啊!”
“有鬼?大白天见鬼了?”被张文武抓住的人一边询问着,一边用手掐住了张文武的后脖颈子。
“哎呦!别……别掐!疼疼疼……”
“疼?疼就对了!我看你是病的不轻,我给你治治。都三十好几了还没个正形,今儿这是又唱的哪一出啊?”
抓住张文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金爷。
这个金爷原名童建军,相传祖上曾出过武状元,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自小他就喜欢舞枪弄棒,年轻的时候还在少林寺里学过功夫。
走上社会以后,也是喜欢抱打不平,慢慢的在地方上也算是有了些名号。如今虽说上了岁数,但是那股子习武之人的英武气随着年龄的增加反而俞发的浓烈了。
以前大家见面都喊声童爷,后来不知道是谁开玩笑说这铜哪有金贵啊,童爷向来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以后就应该叫金爷。
结果这个叫法不知怎么的就流传开了,童爷也不计较,都是朋友给的面子,也不好驳人家。
张文武平时还是很怕金爷的,原因有二。
第一,金爷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很多时候张文武自己都觉得金爷就像是自己的家长。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他是童萌萌的爷爷。
怕归怕,这会儿的张文武知道金爷来了,也算是有了主心骨。
“金爷松手啊,脖子要断了!”
张文武好不容易从金爷手里挣脱,一转身就躲在了金爷背后,用手指着自家超市说到:“这……这里面不干净。”
“怎么不干净?”金爷问。
“我这两天老是能听到有个人在我耳边说话。”
“像我这样吗?”金爷故意把嘴靠在张文武耳旁。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听错了,可是刚才我在那干着活,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而且……而且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他学了个什么调调,开头是什么黄泉路挥长袖………”
张文武自顾自的介绍着自己的遭遇,根本没注意到金爷的表情,一股脑的将事情的前后讲了一遍。
金爷也是耐着性子听张文武说了半天。然后看着张文武说了句,
“然后呢?”
“然后………”张文武还想继续补充,可是看着金爷的表情,他又闭嘴了。
因为金爷脸上表情就是俩字。扯淡!
“金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敢骗谁也不敢骗您啊,您动动小拇指就能把我掐死,借我一身虎胆我也不敢和您说瞎话啊!”
“你不敢?!”
金爷话音未落,一脚已经踢在了张文武屁股上。踢完一脚还不解气,伸手扯住张文武的衣襟就往超市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我今天就给你驱驱鬼,把你身上这些懒鬼,馋鬼,酒鬼都给你一锅烩喽。”
金爷像拎小鸡一样把张文武拉到超市门口,没等张文武伸手推门,金爷又是一脚直接把张文武踹进了屋里。
“哎呦喂!”
张文武惨叫摔进了屋里,在地上爬了两步才站起身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委屈着道:“您这是干嘛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张文武的窝囊样,金爷把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唉!让我说你什么好!”金爷的言语间尽是恨铁不成钢。凭心而论,他真的是把张文武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你给我过来!”金爷怒斥道。
“我不。”张文武小声道。
“你说什么?”金爷眼睛一瞪。
张文武不敢再说话,艰难的往前挪了两小步。
金爷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张文武。
“这是我一个棋友的孙女,我给你一个周的时间,把人家女孩的姓名,工作单位,家庭住址摸清楚,然后报告给我。”
张文武看着手里的纸条上的电话号码,不解的问到:“金爷,这什么意思啊?让我去当间谍?”
“呸!就你这两下子还想当间谍?”
“那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相亲。”
“什么?又是相亲?我……”
“你什么你?”
张文武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每一次相亲,张文武的自尊就会被按在地上摩擦一次,以他的条件想在这座城市里寻找到一份真挚的爱情确实是有些困难。不是现在的女孩拜金,是现在这个社会拜金。
金爷可能也看出了张文武心思,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到:“我刚才让你去问的信息我都知道,之所以要你去问,就是要看看你有没有把我安排的事当个事办!”
张文武低着头也不接话。
“呃……”
金爷顿了一下,接着说到:“这个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性格有点孤僻,如果你能把我交代的几个问题问出来,就说明你很有希望,知道吗?”
“就这么几个问题还不简单?”张文武有点疑惑。
“呃,姑娘这里有的时候有点慢。”说这话时金爷用手指了自己的脑袋。
“我靠!你让我去和傻子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