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太腿脚慢,苏幻扶着她走在人群后方。
每人都是哭哭啼啼地相互搀扶,这场面委实有些浩荡,尤其苏常州在最前面,手脚耷拉在担架上,如果不是官差敲着铜锣在前面开路吆喝,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常州死了,正在被发丧。
一声声狗官的谩骂声从四面响起。
苏幻抿抿唇,难怪六毛不乐意,她听着也别扭,狗都比有些人强,六毛要是听到,肯定气死了,干嘛啥事都把它捎上。
以前她一心只在担忧着流放的路上怎么活,感觉天都塌了,这时候听到百姓对苏常州的声声讨伐,竟然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垂头丧气的苏家流犯被送出了城,正好赶上城门关闭的时辰!
“唉…苏家就这样被这个兔崽子给毁了!”
苏幻怔眸看向身侧的老太太,“祖母,您…”
这是又清醒了?
苏老太太抹了抹泪眼,转身看了一眼紧闭的城门。
回过身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爷爷如果知道,一定会从地里蹦出来掐死那个败类!”
苏幻想了想那个场景,很是认同地点点头。
“肯定会。”
贤德殿。
“殿下!这是从苏府中抄出的物品清单!”陈大人举着清单高过头顶,恭恭敬敬朝着上首之人就是一跪。
仿佛绝美的艺术品般的细长手指微微一抬,一个醒字的最后一笔聚力而收。
白皙而分明的骨节有力的蜷缩了一下,缓慢轻柔地将毛笔平置于笔山……
男人抬起头,如刀削般的分明轮廓,薄唇轻轻抿出了一条线,深邃的眸划入一抹诧异,“这么快?”
陈大人顿了顿,局促地皱了皱眉,“回禀太子殿下……那苏府…之中的财物甚是……一目了然。”
顿了两口气,陈大人才算说了出来。
“呈上来。”墨岩珏云淡风轻地说道。
贴身公公徐奕把清单接过,看着只有寥寥几行的物品名称诧异了一下。
墨岩珏看向桌案上平铺的纸张,眉宇微不可察地轻轻一蹙,“不可能只有这些!”
“微臣也觉得不可能!可…那府中的确只有这些!”
陈大人低眉垂眼,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墨岩珏捏了捏手指,余光扫过一侧刚刚整理出来的苏常州十八项贪污罪证和涉及官员的说明……
眼眸再次看向清单物品,落定在价值最高的物品方向,“这些房产商铺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两百万兩…可据本宫的调查得知,苏常州这些年贪污的钱财少说也在千万两之多…”
徐公公紧了紧拂尘的手柄,低声说道,“殿下是怀疑他提前转移了财物?”
下一瞬,徐公公摇了摇头,“可抄家的圣旨是突然下的,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还把苏常州押入大牢一夜,他再怎么有能耐也不可能做到未仆先知吧……”
墨岩珏的冷眸危险地眯了眯,“狡兔三窟,这个苏常州一定是提前防着这一天。”
这个苏常州狡猾,沈氏更狡猾,既然暗地购置地产,说不定把钱财转移都是有可能的!不然不会在明面上留下这些破铜烂铁掩人耳目。
说到破铜烂铁,墨岩珏看向那名单中另一件值钱物件…
玉簪?
估算价值十万两?
出自苏六小姐的房间?
墨岩珏的眼眸一凛,手指无声地敲了敲那两个字……“苏幻?”
徐公公瞄了一眼,问向陈大人,“不是说苏府之中只有五个女儿嘛?罪不及出嫁女,已经嫁人了两个排除了流放名单,这苏六小姐又是何人?为何能有这般值钱的物件?”
陈大人躬身,“回禀太子殿下…说来奇怪,臣也未曾听说那苏府之中还有什么六小姐,只是听闻苏常州贪婪美色,有个不受宠的私生女养在府中,正经场合从来不让其露面……而这次户部提来的名单,那苏六小姐的确在苏府的人员名单之内…”
墨岩珏冷声说道,“去!把这件玉簪拿来!”
陈大人躬身,“是!” 急促地退了出去。
“殿下…”
徐公公欲言又止。
墨岩珏看了一眼徐奕,垂了垂眸,“会不会是那个…”
“殿下!苏常州不是说那个姑娘已经死了吗?还是因为与侍卫有染被他亲手打死的!您忘了 ?”徐公公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怯怯地说道。
这事儿也就他敢提,谁都想不到,曾经的五皇子竟然看上了一个苏府的小丫鬟!
看上就看上了,脸一红,心一跳,聊了半天,竟然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忘记问了,只说是个肌肤如玉白嫩地像块豆腐的姑娘,一笑还有两个小梨涡,睫毛长得能扫雪,眼尾还有一颗小黑点。
看那样子还没及笄,不方便谈婚论嫁。
后来太子把这事竟然放在心里了,去了一趟江南考察水患时期也是念念不忘的,回到京城,太子高高兴兴地宣了苏常州,要将那女子从苏府要出来,放到自己身边养着。
可苏常州被他叫来的时候,听了他的外形描述,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说太子被蒙蔽了,那个丫头凭着自己长了一张狐媚脸,在府中到处勾三搭四,已经死了!
太子因此可是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徐公公也跟着好一阵憋闷,好不容易他们太子能在男女之事上开个窍,可…谁成想竟然遇到这么个姑娘!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
影卫元招忽地拱手跪地!
“什么事?”墨岩珏声线沉冷,不悦地瞥了一眼他那慌张的神情。
“殿下……府中,府中库房被盗了!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