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蔺看着又在晃悠着腿明显发着呆的槐夏,清冷的眸微微软化。
他的视线幽幽放远,目光所及是男生们挥汗淋漓的篮球场,耳边有风声吹过,仿佛拨动了紫藤花铃,簌簌作响。
他想起来十年前,也是夏季的午后,他在幼儿园里,坐在教室的一角,一个人画着图册,窗外的阳光正好,风吹动梧桐树叶,亲吻叶脉时,留下呢喃细语。
“江蔺,怎么不和小朋友一起玩?”
老师总会对他这位不爱说话的孩子,十分苦恼。她私下里也会和其他老师吐槽,这个孩子十分孤僻,感觉有些心理疾病,应该让家长带去看看。
她说的不错,他生性薄凉,情感感知能力几乎匮乏,压根体会不到失落、伤心的感觉,但是他也试着融入过。
只是最后,为什么不和小朋友一起玩呢?
江蔺想。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喜欢笑,你是怪孩子。”
“你的爸爸妈妈都不会接你回家,他们肯定不喜欢你。”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玩呢!”
江蔺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
他习惯一个人做事,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其他人的陪伴。
他并不怨恨他的父母,他们是优秀的科研人员,虽不是合格的父母,但是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或许他会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出生,然后那对合格的父母会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带着自己去检查,问题却解决不了,他们会为自己担心,母亲整天郁郁寡欢,父亲责备自己怎么会让孩子得这种病,这依旧是个悲剧。
甚至同学们的排挤,在江蔺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对他的恶语中伤、流言蜚语都没有,他们只是选择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远离他,仅此而已。
江蔺想,他这样的怪人,其实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吧,这个世界让他诞生又为了什么呢?
少年微微发神,仰着头看头顶的紫藤花海,渐渐阖上眼睛,平息心中难以言喻的烦躁。
也许槐夏永远不会知道,在她看来的热闹对江蔺而言便是喧嚣,声音沿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化作火花噼里啪啦地灼烧着他的脑神经。
他与世界,格格不入。
“江蔺?”
槐夏想出打算唱歌的曲目,打算和江蔺商量时,少年却倚着亭子,闭上了眼,从她这边可以瞧见对方卷翘的睫毛浓密漆黑,高挺的鼻梁下,是嫣红的薄唇,令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槐夏盯着他,又不免蹙起眉头。
他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人生化作一个个冰冷的方块字,甚至他本身也是一个应该被摧毁的存在。
他现在也不过十七岁,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年纪,他本应该在操场上的男生一样,挥洒汗水,在学校,大放异彩。
他是天道宠儿,可他,并没有受到本应有的待遇。
而他的十八岁…
他在研制出病毒的时候又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