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认真的打量父子两人。
老头是个光头。
光的看不到毛囊,看样子已经秃顶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那些买命钱上是缠了头发的。
花白的长发。
应该是个年老的女性。
“谭先生,请问您的母亲?”
“我妈去世好多年了!”谭家儿子气的马上就要报警,“你们这些骗子太大胆了,竟敢上门行骗!我爸老了,我还没有!”
“对不起,我弄错了,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听小区的人说,您找了大师为您父亲作法才让他的病好起来。”陈默露出个抱歉的笑容。
“我家也有位病重的人,实在找不到办法了,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把那位大师介绍给我们。”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诚恳。
老谭儿子看了他一阵,戒备放松些,神色无奈。
“我都跟他们说了,不是什么好办法,叫他们不要打听。”
“但凡我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来麻烦你。谭大哥,你就帮帮忙,我总不能看着家里人去死啊。”
老谭儿子看了看苍老的父亲,沉默了一会,对陈默比了个手势。
两人到楼道去聊。
“真不是什么好办法,我劝你最好别用。”
“您先说,能不能用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
老谭儿子叹了口气:“我把自己的寿命,借了三年给我父亲。”
“啊?”陈默吃惊。
“我父亲含辛茹苦的把我们兄妹几个养大,我妈死的早,他为了我们几个一直没有再娶。他把最好的都给了我们,现在他老了,还没享到福就生了重病......”
老谭儿子眼眶有些红。
“我就是想让父亲,享享福再走。”
“大师说,凡事都有因果注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但三年对我来说没什么。”
他吸了口气。
“你真想用这个法子,我可以把人介绍给你,但你一定要想清楚。”
陈默想了想:“给我吧。”
“你真舍得?”老谭儿子有些吃惊。
“就像你说的,三年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是吧?”陈默笑了笑。
老谭儿子眼眸闪动,仿佛找到知音一般。
“你等等。”
他去屋里拿了一个纸条出来。
“上面就是法师的联系方式,你保证不告诉别人。”
“一定。”陈默用力点头。
老谭儿子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把纸条交给他。
“我去照顾父亲了,祝你好运。”
陈默下楼以后,才展开纸条。
里面是一个地址。
灵云寺。
“这倒不是个骗香火钱的寺庙。”
陈默把纸条收起来。
“谭家的事情弄清楚了,和彤彤的死无关。那彤彤的命,是谁借走的呢?”
陈默环视整个小区。
空地上的灵棚正在拆掉,看样子那家人的丧事已经办完了。
“听那些人说,这家去世的是个老太太。”
陈默抱着试试的心态走过去。
棚子里的大部分东西已经撤走了,就剩供桌上的遗照和供品。
工人和家属模样的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弄其他东西。
好像挺忌讳遗照。
陈默眯起眼睛,望了望遗照。
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婆。
表情严肃,长的有些尖嘴猴腮的,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陈默展开买命钱上的头发,长度和老太婆倒是很一致。
“可这个老太婆已经去世了......如果借命不成功,彤彤就不会死才对。”
陈默搞不懂问题出在哪,便悄悄的在旁边观察起来。
灵棚很快拆完,连带着请客的座椅板凳也装上车。
遗照供桌暴露在阳光下。
有个中年妇女赶忙过来,用一块红布将遗照包起来,然后唤人将供桌搬上楼。
“给人搭了这么多年灵堂,头一回遇见这种事。”
见他们上楼,装车的工人窃窃私语起来。
“每天晚上,遗照都要从桌子掉下来。”
“头天搭棚子的时候,我好像还听到有老人哭的声音。”
“怕不是这家人做了啥亏心事,听说这家老太太身体本来不错,是活活饿死的。”
“现在这个社会,人老了就成负担了,巴不得老人死的儿女多了去了。”
“算了,别管这些闲事,我们只管干活收钱。”
几人正说着,突然呲的一声大响。
货车有个轮胎漏气了。
“咋回事?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检查过啊,轮胎好好的。”
“你们快看,轮胎上扎的啥?”
“这是个啥玩意?总感觉在哪见过......”
几个工人对着轮胎研究。
突然有人想起来,惊恐的后退。
“像,像不像老太太那个发卡?”
“就是!一模一样!”
紧接着也有人认出来了。
“那个发卡不是装棺材里了吗?咋突然扎轮胎上了?”
领头的赶紧合上双手,对着四周祭拜。
“对不起啊!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在背后嚼舌根。”
“老李,赶紧烧点纸。”
“有怪莫怪......冤有头债有主,千万莫来找我们......”
工人们赶紧拿出火盆,手忙脚乱的烧了许多纸。
“你们在干啥呢?灵棚不是都撤了吗!”那个中年妇女从楼上下来,正要给他们结钱,看到这一幕。
“大姐,你看这个。”领头的工人把她拉到轮胎旁。
“我的妈呀!”大姐也吓了一跳,“这,这哪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啊,刚要走,轮胎突然就漏气了......是不是老太太不满意啊?”
“那她咋样才能满意啊?”
“我们不知道啊,您是她媳妇您才是该知道的那个人啊。”工头话里有话。
大姐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对我妈不好?你凭啥这么说,我妈生病都是我端屎端尿的在旁边伺候!不管想吃啥喝啥我都尽量给她弄!你上小区里打听打听,哪个不说我孝顺?不说我做的好?”
她像连珠炮似的一顿输出。
“大姐,我没别的意思......”工头只得安慰,“您再想想,是不是老太太还有啥心愿未了啊。”
“心愿?”大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不好了,“她的心愿,哪有人实现的了?她要吃活鸡,不给她就不吃不喝的绝食......我可没刻薄她,这谁伺候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