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陈诗晴的鞋。
她平时就喜欢穿着这种简单的帆布鞋,总是洗的干干净净。
“晴晴。”
他惊喜的跑去,却那双鞋一晃却不见了。
“晴晴!”
陈默护着蜡烛,朝四周张望。
放眼望去,那些灰雾中的人影全都一个样,根本分不清哪个是陈诗晴。
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少,陈默的心情愈发着急。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陈默一边往前走,一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
“刚才是怎么发现晴晴的?对了,烛光!”
陈默小心的蜡烛往前举了举。
黯淡的光芒驱散灰雾,凡是被烛光照到的人影都变得有色彩起来。
陈默一手护着蜡烛,循着那双帆布鞋消失的方向寻去。
终于,在众多黑影之间再次看到了那双帆布鞋。
他迅速的跟上去,蜡烛光芒上移。
粉色的短袖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清爽的马尾辫。
正是陈诗晴昨天穿的衣服。
“晴晴!”
陈默的心咚咚直跳,快步上前,用绑着红线的手一把抓住妹妹。
陈诗晴回过头来,双眸无光,满脸茫然。
已经认不出陈默是谁,但她也没有反抗,呆呆的任由陈默牵着自己。
“走!”
找到了妹妹,陈默不做片刻停留,带着妹妹就要沿着红线往回赶。
但刚刚转身,差点撞在一个黑影身上。
那是一个即使被烛光照到,也无法恢复色彩的人影。
呆滞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陈默,也许的兄妹二人身上的色彩刺激到了它,它的眼睛里渐渐溢出怨恨。
它张大嘴,对着蜡烛使劲的吹。
“呼——”
一股阴风刮来,灰雾涌动。
烛光不安的摇曳,陈默赶紧转身,用后背挡住阴风,护住即将熄灭的烛火。
“呼——”
“呼——”
更多怨毒的面孔从灰雾里浮现出来,争先恐后的吹出蜡烛,想要陈默兄妹俩和它们一样,永远沉沦在这个没有希望的压抑世界。
陈默咬着牙,弓着身子将蜡烛护在怀里,手紧紧的牵着妹妹,一刻不曾松开。
如果,如果真的回不去了,至少到最后他都是陪着妹妹的,没有让她再孤单一个人。
兄妹俩在阴风阵阵的灰雾中,艰难的往回走,陈默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到这时,他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
能走多远就多远......
“呼——”
“呼——”
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兄妹二人的路似乎还有很远,这灰茫茫的世界好像真的没有尽头。
阴风还在不停的刮来,尽管陈默拼尽了全力,但那小小的火苗越来越黯淡了。
甚至——
就快熄灭。
“完了!”
眼看着火苗缩了下去,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但就在这时,一双苍老的手从灰雾里伸出来,护住了蜡烛。
小火苗顿了顿,重新亮了起来。
昏黄的烛光下,那双布满老茧的老手看着异常的眼熟。
“这双手......”
陈默心中猛的一颤,但来不及去看那双手的主人,就被重重一推。
兄妹俩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飞快后退。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眼前一花。
等到视线平稳下来的时候,兄妹俩已经离开了那个布满灰雾的世界,站在一条漆黑的小路上。
“爷爷?”
烛光照亮小路,陈默回头望了一眼,牵着妹妹沿着小路飞奔。
“屋里一点声都没有,大哥他到底啥情况?”
房子外,徐锋焦急的来回踱步。
陈默跟着董仙婆进去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出来。
他有些担心,甚至产生了闯进去的冲动,但又觉得以自家老大的本事,不可能那么容易出事。
他就这样心情矛盾的在屋外来来回回。
偏偏那屋子的窗户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他想偷看都没机会。
屋内。
香炉里的那根香,已经燃到了尽头。
董仙婆静静的盘腿坐着,苍老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在疯狂转动。
绿色的烛火摇曳不定,仿佛有看不见的风在吹拂,她可怕的老脸被映照的忽明忽暗。
手持红线和蜡烛的陈默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宛若一座雕塑。
“再不回来可就......”
最后一粒香灰落下。
绿色的烛火陡然变得昏黄,光芒不再摇曳。
一切静了下来。
片刻后,陈默缓缓的睁开眼睛。
经过短暂的茫然,他的眼神恢复清明。
“仙姑,我找到妹妹了,她......”
“算你小子运气好,赶在最后一刻回来了。”董仙婆苍老的脸皮扯了扯,闪过一抹笑意。
“就这么把红线带回去,绑在你妹妹手指上,她的魂儿就归位了。”
“多谢仙姑!”
陈默把蜡烛放在桌上,红线紧紧握在手里,对着董仙婆感激的道谢。
然后,从兜里摸出个大红包。
“一点小小心意,请仙姑不要嫌弃。”
“这种东西对我老婆子来说,是最没用的。”董仙婆却满脸嫌弃。
“仙姑喜欢什么,还请明示。”
“呵呵。”董仙婆阴测测一笑,老脸对着陈默仿佛在打量,然后幽幽的开口了:“你那把剪刀不错,老婆子我正好缺个剪线头的家伙什。”
“剪刀?!”
陈默心头一跳,这老太婆胃口不小。
“仙姑,抱歉。剪刀是我爷爷留下来的遗物,是我们扎纸人吃饭的家伙,实在没有办法送人。”他诚恳的道。
“呵呵,是吗?那就把你妹妹的魂儿抵给我!”
董仙婆的老手猛然往前一抓。
红线不由自主的从陈默手钻出,飞向董仙婆。
“仙姑,请三思!”陈默用力握住红线,但那红线根本不听他使唤。
就在红线即将完全脱手的时候。
轰!
桌上的白蜡突然腾起猛烈火焰。
熊熊烈火刚好烧到了董仙婆爪子般的老手。
“啊!”
董仙婆抱着老手,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床上滚来滚去。
红线回到陈默手里,他惊愕的望着这一幕。
“是老婆子我错了!老婆子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该打您陈家孙儿的主意,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董仙婆跪在床上,对着空气连连求饶。
“真的是爷爷?”
陈默看向蜡烛。
烛火已经熄灭了,信子冒着丝丝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