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楼顶,望着远处灯红通明的城市中心。
衣摆在夜风中轻轻飞舞。
猫叔蹲在栏杆上,绿色的独眼定定的盯着他,目光中写满幽怨。
“梁总,现在相信了吧。丽水花园的风水局已破,你该如约结清工人的薪水了。”
“风水是破了,但这房子一时半会我们也卖不出去。”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的交易里,我只负责改变风水......你该不会想反悔吧?”陈默的声音里带上了寒意。
“没有,先生误会了。如此邪门的风水局都能破,可见先生是个神人。我只是想请先生,再帮我们想想办法,如何卖出房子挽回损失。”对方的语气客气起来。
对于有能力的方士先生,这些人都是又敬又怕的。
“那是另外的价钱!先结清工人的工资再说吧。”陈默语气淡漠。
“好,我明天就派专员去云城处理此事。”
“其中有一位叫桂保全的工人,被王本树设计在丽水花园跳楼而亡。他的工钱,以及赔偿金,要一分不落的汇到他的家属账户上。让亡魂安息,对你们也有好处。”
“明白,请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
陈默放下手机,心情有些唏嘘。
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工人的死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无非是因为这样做对他们有利。
陈默拿出一道纸人,放出了桂保全的鬼魂。
“纸先生。”
他一出现,便紧张的看向陈默。
“怎,怎么样?”
“已经办妥了,明天开发商会派人来云城为你们结款。”陈默露出笑容。
“我们?”桂保全一愣。
“没错,不止你,是你们全部工人,都能拿到工钱。”
“这......这让我说什么好......纸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桂保全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感动的无以复加。
“你的大恩大德,我,我替工友们谢谢你......”
桂保全激动的就要给陈默跪下,陈默连忙拦住。
“桂大叔,千万别,你这是折煞我啊。能帮上你们,我也很开心。”
“可我,我啥也没给你。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桂保全捂着胸口。
“不,桂大叔,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也要感谢你。”陈默笑容温暖。
桂保全捂住眼睛,眼泪滑过沧桑的脸颊。
“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苦惯了,什么苦都能吃什么难处都能忍,还以为工钱没希望了......幸好,这个世界还有你这样的人......”
“这是一个扎纸人应该做的,我很荣幸能帮上你们。”陈默想了一下,试探着道:“桂大叔,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找到桂德才了。”
“他怎么样?”桂保全立刻关切的问,“这趟活他自己的钱全垫进去了,也挺难的。能拿到钱,他也就能松活过来了吧?”
“他还好。”陈默看了看他,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把桂德才害他的真相说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他要是栽了,大家以后都不知道该找谁接活了。至少,他念着咱们乡里乡亲的,不会坑咱们。你是没见过其他工头,要多黑有多黑。”
桂保全带着笑,脸上的皱纹都展开了。
能拿到工钱,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幸福的事。
“你对他这个人怎么看?”
“你说德才?人是精明了点,但也没啥坏心。他是工头,工钱分他一份也没啥,外面收两成,他只要我们一成。说起来,除了这趟活他还从来没欠我们工钱,逢年过节的还会请大家喝酒......”
桂保全话里全是桂德才的好。
他是真不知道,桂德才背地里对他做了什么。
如果告诉他真相,会不会太残忍?
“听起来,他是个不错的人。”陈默低声道。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大差不差的就很好了。”桂保全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陈默,“不是每个人都像纸先生这样,是个大好人,只有大人物才能当大好人。”
“抬举我了!桂大叔,你先休息吧,等明天开发商的人来给你们结了款,你再去见见家人。”
“好,好。”
桂保全回了纸人。
陈默微微叹了口气。
也许知道真相,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他就快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了,为什么不让他高兴的走?
“哼!阴险小人!”
陈默就要下楼,忽然听到一声冷哼,抬头看到猫叔,正恨恨的瞪着自己。
“差点忘了你还在这,哼哼什么?你又哪不得劲了?”
“说好一起帮你的客人,你却把我丢给你妹妹,自己偷偷去把事办完了。不是阴险小人,是什么!”猫叔咬牙切齿。
陈默心里暗笑:“那你想怎么样?”
“功德必须分我一份!”
猫叔恶狠狠的伸出爪子。
“没问题,送走这位大叔,功德到手马上给你分。”陈默爽快的笑。
“这么痛快?不是又耍什么花招吧?”猫叔真是被坑怕了。
“当然不是,只要你把我妹妹哄开心了,多分一点也是可以的。”
陈默冲他眨了个眼,便下楼去了。
“真的假的?”猫叔很有志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猫叔可是有骨气的!我,我就是一分功德不要,我饿死,我也不会沦为你们人类的玩物......”
十分钟后。
猫叔颠颠的跑到陈诗晴脚边,往地上一躺,对她翻开肚皮。
“喵,喵,喵——”
撒娇卖萌,逗的陈诗晴咯咯直笑。
“谁家小猫咪,这么可爱啊......猫咪你是不是饿了?走,跟姐姐吃肉肉去......”
牛肉干倒进粉红色的卡通食盆,猫叔含泪吃了三大碗。
“真香!!!”
阴森的古宅庭院。
须发皆白的老者,裹着厚厚的羊绒毯,坐在阴影当中,缓缓转动翠绿扳指。
“查清楚了吗?”
“回老爷!破坏丽水花园的人,是一老一少。老的自称就贾半仙,就是个爱混迹的烟花巷的神棍骗子。那少的,身份就有来头了。”
一个身穿暗红色旗袍的成熟女人,躬身站在老者旁边。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寿衣的老头,同样弯腰低头,不敢多看白发老者一眼。
“什么来头?”
“扎纸,陈家。”
转动扳指的老手陡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