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雯婷显然也看到阮芷秋了,她并没有退缩,反倒是得意的挑挑眉。也就是这时候,她身边探出另一张脸,好奇的往外张望着。
那张脸,让阮芷秋一下子瞪大了眼。
她没有看错,那是阮玉雪。
虽说前世,她没见过阮玉雪几次,但她便是重生了,也绝不会忘记。那是个,比她自己还要像母亲凌婉的女孩,是阮俊辉养在外面的女郎。
所以说,阮俊辉这人,总是故作深情,明明是贪图前程利益,偏要让人以为他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若说他爱凌婉,可却亲手将凌婉送上绝路,还将凌婉唯一的女儿赶走,而后接回来利用殆尽。
但若说不爱,他在外头养了个与凌婉模样相似的女子,生出的女儿更肖似凌婉,被他如珍似宝珍藏着长大,是生怕受了一丝委屈。
前世阮玉雪回来的时候,阮芷秋已经嫁入江家。阮玉雪天真得如同一张纯粹白纸惹人怜惜。
她与旁人不同,她唤阮俊辉爹爹,她会搂着阮俊辉的脖子撒娇。阮俊辉对她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娇宠得不像样子。
也正是因此,今生阮芷秋刚回来,才会故意与阮俊辉撒娇,会唤阮俊辉爹爹。她知道,端庄大方对于阮俊辉这个父亲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像是阮玉雪那般,才能真正让阮俊辉感受到天伦之乐。
只是何其可笑?她是凌婉的亲女儿,却要靠模仿一个替身之女,才能得阮俊辉半点怜惜……
思绪很快被阮芷秋拉回来,她皱眉思忖着。前世阮玉雪再得阮俊辉宠爱,也不是许梅与阮素清那对母女的对手,如今阮俊辉自顾不暇,对外面的这个爱女自是没空顾及。
所以,裴雯婷将阮玉雪带过来做什么?
阮芷秋很快想起外祖父告诉她的,皇上与凌婉之间的旧事。难道今日,裴雯婷是打算用阮玉雪,勾起皇上回忆往昔?
可是,年轻时的皇上暂且不论,如今的皇上已经年近半百,绝不是个喜好女色之人。这几年入宫的嫔妃,只有和妃一人,便是那应贵妃,也入宫有八年之久了。
阮芷秋沉吟片刻,就反应过来,回头看向云安郡主问:“大舅母,二十多年前,先帝出宫祭祀祈福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云安郡主与和奉公主对看一眼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阮芷秋讪笑着解释,可心中直打鼓,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云安郡主原本不想提,但和奉公主心情好,又因当初那件事对她颇有影响,这会儿见阮芷秋愿意听,便主动说出当年的事情。
“当年先帝身体已经不大好了,恰逢大周内忧外患,钦天监便建议建造祭台,让皇上出宫祭祀,祈祷大周风调雨顺。那时候我已经被只给了当初的川陕总督府沈家的嫡幼子,因我原在宫中也不甚得宠,对这门亲事没有任何意见,乖乖呆在宫里等着出嫁呢。没曾想,先帝这次出宫,竟给我寻来了个大麻烦。”
说这些的时候,和奉公主是咬牙切齿——她从头到尾,连声“父皇”也不愿称呼,可见先帝在她眼中,根本不算是父亲。
“祭祀倒是一切顺利,只因当时祭台设在京城南郊,来回路程不算太近,故而先帝在祭台那儿歇了一晚上。也就是那一晚上,先帝遇上了他的神女,那女子夜半三更站在祭台上翩翩起舞,说她是天上的神女,是为了普度众生而来,说只要她嫁给当今天子,便可解救苍生。”
这样……拙劣的谎言吗?
阮芷秋不太能理解。
和奉公主看出她的疑惑,也嗤笑起来:“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对?我也如此,但这是事实。当然先帝许是有狐疑过,但当他握住那神女的手时,边防便来了捷报,而他昭告天下要封神女为贵妃时,又有地方送来救灾成功的折子。先帝龙颜大悦,恨不能废皇后而让神女替之……”
“那后来呢?”
和奉公主轻叹一声:“后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神女入宫后动作太大,先帝允她干政,后宫前朝都不得安宁,而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也差点因此受害。后来是绥亲王,也就是你大舅母的亲爹亲自调查,才发现所为的神女只是伪装,是敌国奸细,只为了让朝廷动乱罢了。好在发现得早,没有引起太大的乱子,而且,都是前尘往事了,倒也不值得专门提出来。”
阮芷秋却不这么以为,她皱着眉想着,裴雯婷与阮玉雪这时候出现,肯定是不一般的,那群人在谋划什么?策划着将阮玉雪送入宫中吗?
虽然只是猜测,可也不能完全没有抵抗的法子。
阮芷秋想了想,掀开车帘看看,恰好看到凌烨带着一队人马,在附近巡查。
皇上出宫,京卫所沿路安排侍卫来往巡查,凌烨负责调度人手,并不怎么得闲。而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一会儿错过了,要再寻他帮忙,恐怕就难了。
阮芷秋与云安郡主说了声,便下了马车,直奔凌烨那边去了。
倒是和奉公主看了半晌,才有些恍然大悟,问云安郡主:“姐姐,你不肯将芷秋给我做儿媳,就是因为烨儿?”
云安郡主不大好意思,只讷讷点头:“我……原是不乐意,但我公爹答应下来,我便也不好拒绝。没同你说,是因……”
总有炫耀之嫌。
和奉公主拍拍她的手:“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什么关系?便是不能成亲家,咱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这样大的事情,竟不头一个告诉我?”
阮芷秋可没想着这般举动就让和奉公主看出端倪,她急急忙忙去寻凌烨,待得凌烨将她单独带到偏僻的地方。
“什么事,这般急不可耐?”
“我需要帮忙,往宫里送一封信。”
说罢,阮芷秋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拔下来簪子里头是空心的,还盛满了墨。阮芷秋将凌烨随身带着的水囊拿过来,往簪子里灌了一点水,直接用另一只簪子沾了墨汁,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纸,就在一旁的石头上铺开,开始写起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