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皱眉看着裴雯婷:“哀家与皇上说的可不是这样,一个郡王已经委屈了你父亲,如今竟还不能世袭,这叫什么道理?当年你祖父一家为了皇上做了那么多,他竟一丝都不念及恩情,若哀家不替你们做主,谁还能给你们撑腰?”
裴夫人欧氏胆小懦弱,知道夫君的身份之后,自是什么都听夫君的。今日与女儿一道入宫,当然也都是听女儿的,毕竟女儿在京城高门家中长大,知道的肯定比她多。
只是这会儿听到太后的话,她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是呢,她夫君可是救了皇上的人,便是给什么身份,那都是应该的。更别说夫君还是太后的亲侄!
如此,欧氏斜了裴雯婷一眼,心道这不是自家养大的女郎,到底隔了一层。
裴雯婷将她们的表现看在眼里,简直气个半死,一个个的都是蠢货,当皇上是那种可以任人摆布的人吗?恩情?皇上挂念着那才是恩情,天天挂在嘴边要挟皇上,那点子恩情只怕是早就磨光了。
看样子,若不是太后如此强势,裴家也不至于就得个不能世袭的郡王位。哪怕是个伯爵,只要世代罔替,何愁没有将来?更何况,她助二皇子登位之后,等待她的只有更高的权势。
可现在,郡王不能世袭,数代之后,裴家便只是普通世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明显不喜裴家,太后这时候再去吵闹,皇上岂不是更生气?
裴雯婷连忙上去扶住太后,轻声道:“太后娘娘,雯婷知道娘娘一心心疼父亲,心疼我们。可是皇上自也有皇上的考量,外戚封王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雯婷觉得朝臣意见一定非常大,皇上也是无奈,才取了这中和之举。若裴家再有不满,怕是皇上也会心有芥蒂……”
“那些个迂腐老臣懂什么!哀家的亲侄,便是多封赏些又有什么?”
太后虽这样说,到底是歇了再去理论的心思,只拉着裴雯婷的手:“雯婷最是贴心懂事,不愧是京城第一女郎。只是哀家本来觉得你该封做郡主,没想到只是个县主……”
“只要太后疼爱雯婷,便是什么都不封,雯婷也甘之如饴。”
太后更加温和,又让大嬷嬷去库房找了不少好东西,全都赏赐给裴雯婷。
裴雯婷不好推拒,只能让欧氏带着大批的赏赐出宫回府,这一路上热闹非凡,更是惹得路过之人看直了眼睛,直说新归的裴家当真是受宠高调。
这些消息传到阮芷秋的耳朵里,她并不当一回事。这些时日她用心研习医书,往宫里递了不少方子,都是女子调养身体所用。
阮素荷不能有孕已成定局,但因当日的药太猛,她亏空了身子,也需要好生补养。
好在这时候,皇上也没有再疑心,反倒是送走芳姨娘之后,总觉得更亏欠阮素荷,时不时让人将阮芷秋接入宫中陪伴阮素荷。
这日阮芷秋刚刚走到翠云宫门口,就遇着同样过来看望的裴雯婷,二人对看,竟都没法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什么情绪来。
阮芷秋乖巧的行礼:“县主万安。”
裴雯婷微笑着点头:“凌小姐安好,你也是来见和妃娘娘的吗?”
阮芷秋点点头:“和妃娘娘身体多有不适,我查阅不少古书写了药方,是打算送过来,让太医斟酌是否可用,给和妃娘娘调理身体所用。”
宫内的宫娥走出来,对二位行了礼,只对阮芷秋道:“凌小姐,娘娘请您进去。”
却对裴雯婷道:“雯婷县主,实在抱歉,娘娘身体有恙,皇上命娘娘好生休养不让人打扰,故而……”
裴雯婷身后的宫娥是寿康宫的人,见状自是不忿:“怎的凌小姐去得,我们县主便去不得?”
翠云宫的宫娥垂头不敢应声。
裴雯婷则故作大方的摆手:“无妨,原是想着,从前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过来看一看,但没想到,和妃娘娘并不惦念当初的情谊……到底是我多想了,且回吧。”
因二人在翠云宫的门口待了片刻,旁边便有那好奇的宫娥内侍探头探脑的看,更有其他宫里的宫娥过来打探消息,自是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
宫里都知道三人从前的身份,三个都是阮家女,如今一个成了太后的侄孙女,一个成了皇上最疼宠的妃嫔,还有一个是凌家捧在有心的女郎。
这么想着,倒是觉得那阮家是什么样的风水?阮俊辉的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造化好。倒是阮家如今,已经彻底销声匿迹了呢。
但是现在看来,很显然至少,这位从前的阮家大小姐,与那两个小些的感情并不和睦。她倒是记挂从前的姐妹情,那两个却好似……
还没分辨清楚,就见着翠云宫里面出来个被宫娥扶着的,千娇百媚的娘娘——阮素荷的姿容不如阮素清与阮芷秋,但如今她有最巧手的宫娥服侍,便是病榻之上也能妆饰得美不胜收,一举一动更是娇媚无比。
又哪里是从前那个处处被阮素清压一头的庶出女郎呢?
“大姐姐现下与我议论姐妹情谊?当初想要我性命的时候,可不是这番模样啊!”
裴雯婷心中一惊,她知道阮素荷是个蠢货,可没想到这蠢货竟这么大胆,什么都敢乱说。不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吗?
她面上丝毫不显,行礼笑道:“当年的事情,娘娘实在是有所误会,可叹那时事多,祖母将将过世,我有心与娘娘解释,娘娘不太肯听,这也今日我过来的目的,实在是想与娘娘解释清楚。”
这般高下立现,竟显得阮素荷有些咄咄逼人。
但阮素荷只是淡淡摇头:“从前的事情,我都忘了差不多了,大姐姐也不必一次一次跑到我面前来提醒我。我与阮家……早就没了关系,幸得皇上疼惜,让我能有个地方栖身,不至于流离失所。”
她本就因病瘦弱不堪,说这番话的时候,娇媚容颜还有些破碎之感,仿佛若风大一些,她就要被刮得四分五裂一般。
当真是弱柳扶风惹人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