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过得快,转眼到了腊月,快要过年了。国公府也开始置办年货,准备迎新年。
等开了年,凌飞鹏一家又该要去灌江府了。这一次,算是多年来他们留在京城最久的一次。
这一个月以来京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倒是从凌剑那儿得知,最近皇上十分不高兴。
一是因康郡王府与和奉公主的亲事,两家都满意,萧离与沈蒹葭都是皇上喜欢的孩子,对这门亲事也是满意得不得了。但太后却不高兴。
康郡王是个讨喜的,康郡王妃也会来事,三五不时入宫陪伴太后,若是遇着什么新奇的东西,也都是要先送到寿康宫的。
再加之灵霞郡主乖巧听话,之前固和县主在宫内独自一人,太后怜惜她时,康郡王妃就将灵霞郡主送入宫中与固和县主作伴。
如此种种,太后十分喜欢康郡王一家子,连带着对那虽有些胡闹,却又不过分的萧离,也是很满意的。
倒是和奉公主并非太后亲生,她的生母年轻时与太后关系不睦,太后不怎么喜欢和奉公主。而且她一贯喜欢娴静如灵霞固和这样的小姑娘,对爱闹调皮的沈蒹葭非常看不上。
更加之,自从上次荣妃对固和县主起了心思之后,太后就有所警觉,想要赶紧替固和寻个门当户对的郎君,这一来二去,就看上了总是欢欢喜喜的萧离。
偏偏还没开这个口,竟得知萧离要与沈蒹葭结亲?她怎么会乐意呢?当下就对康郡王施压,要他立即与和奉公主府解除婚约,又对和奉公主说,只要放弃这门亲事,开年沈文蓝弱冠,就给他封侯。
和奉公主得了信,回去就魂不守舍一病不起,惹得一双儿女又心疼又愧疚。
驸马干脆入宫给皇上磕头:“皇上,臣不才,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能力,不能替一双儿女挣的富贵将来,但求他们一生顺遂。可臣这一双儿女都传承了臣的不成器,没什么才干,所仰仗的只有皇上……蒹葭性子冒失,皇上您是最知道不过的,她现下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兄长,伤心得几日都吃不下去。而文蓝亦是觉得自己的将来还要公主与妹妹替他挣得,只觉得羞愧不已。皇上,不论如何,臣这一双儿女至情至性,公主与臣,都绝不希望他们兄妹因这些事情产生嫌隙啊。”
虽没有提半句太后的不是,可话里话外,都是说因太后此举,逼得兄妹二人不得不选其一。
他这番是冒着大罪来请命,实在因不希望看着自家夫人因此受苦,原也只是希望,皇上能体恤,替他劝一劝太后,没想到皇上听了这话,却已经是勃然大怒。
这大怒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太后。
“婚姻大事原就该由父母做主,你们已经给孩子定下亲事,哪里有反悔的道理?你放心,朕绝不会容许棒打鸳鸯的事情发生。”
驸马愣怔许久,一边感动皇上是真的心疼两个孩子,一边又觉得惶恐不安,皇上这样子,可不像是要好好劝太后,更像是与太后积怨已久,是打算直接跟太后撕破脸皮的样子啊。
他所想没错,皇上对太后的不满已经到了顶峰。
只因阮素荷病好之后,他实在心疼,又知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有子嗣了,有心想要抬举,意欲将她封做贵妃。
谁知太后竟以死相逼,坚决不许他再晋封阮素荷。
孝道在上,加上阮素荷极力安抚,说她原就不在意那些,所以此时只能作罢。
但皇上心中已经埋下了一根刺,从前他就处处受限,他喜欢的人太后不喜欢,不许纳入宫中,迫得那人另嫁他人。便是宫妃晋封,太后也多有阻挠。
如今更是这样,他已至暮年,好不容易遇到这个心爱的女郎,在他心中,中宫之位空悬,素荷便该是他的妻,该入主中宫。若不是不想朝堂纷扰,打扰到素荷,他真想就这么做了。
现在竟又想要抢旁人的夫婿给她自己喜欢的孩儿?
自然了,皇上对固和县主是没什么意见的,那个女孩在宫里这么多年,乖乖顺顺不生事,周将军保卫家国有功,他自是愿意封赏。
但自愿是一回事,被迫又是另一回事。萧离与沈蒹葭是他看着长大的,时时在他面前撒娇卖乖,他自是更疼爱些,也乐见他们在一处。
待得殿内只有内侍一人服侍,皇上才握紧拳头:“非要搅得所有人都不开心吗?固和喜欢的就非得是她的?她不过一个将军的孙女,是朕疼惜她封她做县主,她就真的敢与蒹葭抢人?”
沈蒹葭才是他的亲外甥女。
内侍大气也不敢出,许久才道:“皇上……奴蠢笨不知,只是觉得固和县主常年不出门,恐怕连世子爷的面都没见过两回,怎么就……就喜欢上了?”
皇上听了这话,也沉吟起来,他虽疼爱萧离,却也知道萧离的性子,容貌不差品性却一般,高门贵女可没有几个看得上他的。固和莫不是没见过什么男子,便觉得这样的男儿好?
还是说,这是太后的一厢情愿?
想到这里,皇上大步出门,打算去寿康宫问个清楚。刚出去,门口急匆匆跑来的小内侍,与他撞个正着。
内侍立即喝道:“大胆,皇上面前竟敢如此冒失!”
小内侍吓呆了,跪在地上磕头不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都是奴不好……”
“这么急着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小内侍赶紧应声:“皇上,是寿康宫的宫娥传话,请皇上您去一趟。太后娘娘生了大气,说是要砍了康郡王的脑袋……”
“什么?”
皇上也不可思议起来,康郡王是他的堂弟,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他幼时受苦挨罚,康郡王总是偷偷溜进宫看他,几次被先皇发现,那棍棒下来都要去了他半条命。
所以虽不是亲兄弟,他对康郡王的感情,可不是一般兄弟可比拟的。
太后也一向喜欢康郡王,怎么今日竟如此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