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阮俊辉一张脸黑得如炭一样,他满腹怨气发不出来,回头狠狠瞪着阮芷秋:“你很得意?”
阮芷秋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反问:“父亲说什么?是说,父亲突然弹劾我外祖一家的事情吗?”
阮俊辉被她的话堵住,心中愤懑,甩了袖子离去。阮素清倒是没有看她,垂头跟着去了。
阮彬则站在原地,若不是周围有人,他真恨不能往她身上吐口水。
“看着家里倒霉,你很得意是吗?”
阮芷秋挑挑眉:“弟弟这是什么话?什么时候看到我得意了?”
阮彬恨恨道:“你可别忘了自己姓什么,真以为那什么凌家子说要护着你,你就是凌家女了吗?”
阮芷秋慢条斯理摇头:“我姓阮又不姓凌,外祖父倒是时常说,想让我回去凌家做凌家女,只是我就算不顾旁的,也要顾一顾姑祖母养育的恩情,不是吗?”
这是说,她是姑祖母养大的,阮俊辉一家子别想用养恩拿捏她。可惜阮彬根本听不懂,抛下一句“你知道就好”就跟着跑了。
阮俊辉几人,根本没等阮芷秋,也没管阮芷秋有没有马车回去,全都走了。阮芷秋一人立在宫门外,倒是遇到太后身边的姑姑。
姑姑奇怪的打量她,问旁边的内侍:“阮二小姐怎么在这里?”
内侍小声将刚才的事情解释一番:“阮大人就这么走了,二小姐没有车马不能成行。”
姑姑想一想,招呼一个小宫娥:“你过来,去寿康宫看看云安郡主可空了,告诉她阮家二小姐在这里。”
云安郡主自小在宫里先太后膝下长大,可比公主还要恣意许多,太后对她也颇为亲和。故而每每入宫,都会来太后跟前请安。今日礼毕,云安郡主与庆云县主二人一起送太后回寿康宫。
而太后也知道她俩的意思,无非是邵姝姝受了委屈,这两位娘家婆家母亲,过来都是为她撑腰的。
太后咳嗽一声:“朝堂之事哀家如何能置喙?姝姝那孩子可怜得很,身怀有孕被人陷害离间,若非是她心性坚韧,升荣又不是真的不堪,怕是她也受不住。心嬷嬷,将哀家那对缠枝玉如意,送到国公府,便说是哀家贺她有孕,惟愿她一举得女。”
若是旁人家,势必要说一举得男,可凌家子嗣虽不丰,这女郎真是难得见得一个,上一个女郎,还是早亡的凌婉呢。邵氏生了嫡长孙,这一胎若是个女郎,那可真是皆大欢喜。
太后这样的举措,不仅是赏赐,更是对国公府的肯定。太后是站在国公府那一边的,至于那些想要抨击国公府的人,再想做什么动作,则要多多掂量。
云安郡主与庆云县主谢了恩一起出来,二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庆云县主低声说:“云安姐姐也知道是什么人要对付凌家,何不早做准备?”
云安郡主轻叹一声:“你道我不想吗?只是公爹固执,纯臣就是纯臣,我们凌家只忠心于皇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姐姐回去好好劝劝元帅吧,庆云得了消息,皇上的身子大不好了。”
云安郡主眼皮子重重一跳,许久才缓缓道:“臣子们当守好本分。”
庆云县主长叹一声:“我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自是希望她千好万好,我也知你们凌家是个好的,可权利欲望迷人眼,你们的忠君,在有心人眼中却成了新帝绊脚石。将来若是太子殿下能顺利继位,就都好,可万一不能呢?”
毕竟还有个呼声更高的三皇子,不仅也居住宫内,而且深得皇宠,手中势力远甚太子啊。
云安郡主没有说话,就见一个宫娥跑过来行礼:“郡主,姑姑让奴婢告诉郡主,阮二小姐独自一人在宫门外,没有车马不能成行。”
“芷秋?”
云安郡主便不肯耽搁,急忙去往宫门出。这会儿除了拜会宫妃的人家外,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宫门处也没什么人,阮芷秋站在那儿,显得孤零零的。
旁边还有一个郎君,与阮芷秋并立,似乎在说什么话。
云安郡主的脸瞬时垮了下来,这郎君是萧离,那混不吝的萧离。
其实之前云安郡主虽不喜康郡王一家子,但对萧离这孩子并没有多少不喜,就是个顽皮的小子罢了。她的三个儿子,大儿子温润却不亲近,三儿子待人疏离得很,恨不能与公爹一般对人就板着一张脸,她这母亲架子怎么拿得起来?
二儿子也没有多乖巧,一跑就是几年,气得公爹提起他就是暴怒。
而有一次入宫面见太后时,萧离不知去哪里玩得跟小猫似的脏兮兮,她一时不忍替萧离擦了脏污,那孩子就缠着她说是要给她做儿子。
混了些,却也是个可人疼的好孩子。
但那时从前,如今云安郡主觉得他不好,因自己与和奉公主提及沈蒹葭亲事,想要推荐自家好侄儿凌升辞的时候,却听康郡王妃也提及萧离。
萧离这混蛋,怎能与升辞相较?可和奉公主竟然还犹豫?这有什么犹豫的,普天之下还有比升辞更英勇的男子吗?如今升辞才十八岁,就已经是四品将军了,萧离还见天儿玩泥巴呢!
云安郡主的心思,二人自是不清楚的。
“你最近见蒹葭了没?”阮芷秋问,“上次在凌家见着她,她情况好多了。”
萧离轻叹一声:“她不肯见我,越是这样,我越是难受得很。”
阮芷秋知道沈蒹葭的心思,便好生劝慰:“你若当她是好友,当时的事情不要再提,也莫要提什么负责不负责的事情,还如以前一般与她来往便是,她又不是多思计较的人。”
“可是……”萧离支支吾吾的,“我是真心的。”
“真的吗?”阮芷秋很有些敷衍,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如今不足十九,怕是还不清楚这真心二字怎么写的吧。”
萧离急了:“不是的,我是真心的,从前是我迷糊,还以为对阮素清的感恩是喜欢,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我是真的想要对蒹葭负责。”
阮芷秋挑眉:“所以,当初你对我说要对我负责的话,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