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管府内的事务,阮芷秋轻松许多,也能空出更多的精力去调查生母的嫁妆。没几天就查了个七七八八,基本能推算出大概什么时候,阮俊辉与许梅,将凌婉嫁妆里的哪一部分给换了。
如此换了这么多年,竟然换掉近一半的嫁妆。
阮芷秋轻笑一声,亏掉的那些没办法拿回来,但既然阮俊辉能换走,她就能讨要回来。
邱妈妈已经联系从前的旧人,因不太熟,便有些磕磕碰碰的不好找。有次自言自语叹气:“若是有夫人从前的人在,就方便许多。”
这叹气让阮芷秋听到了,有些发愣,她有好些日子没见凌烨了,也不知凌烨的伤养得怎么样。
阮芷秋抽空去了一趟凌家,依旧是带着药方与药材去找凌剑,这一次她筹集的药方与药材比较少,因为最近太忙了,她都不得空操办这件事。
凌剑笑呵呵的:“你之前给的方子,其中两方都很是不错,太医都夸赞呢。如此用药,我这两条腿也舒服多了,你瞧瞧,我都能起身走路了。”
的确能起身走路,但她药方的作用其实很小,主要是天儿热,凌剑的骨头便没那么疼。等入了秋,还是会如从前一样难捱。
阮芷秋早就给姑祖父去了信,但因京城到暮云便是快信也要半个月才能到,一来一去时日不短,姑祖父还要根据她的信配药等。故而只收到一封说是在安排的回信,便一直没消息。
这事情急不来,入秋之前能收到信,今冬外祖父就应该能舒服一点。
凌剑问了几句阮家最近的事情,见阮芷秋只肯说一切都好,便也不再提,让她自去院子里玩。
阮芷秋心中挂念凌烨,很快就去了凌烨院子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清,院子里除了一个年迈听不清人说话的老者打扫之外,平日跟在凌烨身边伺候的,也就明路与观言两个了。
京城富贵人家都比较注意孩子们的成长,寻常夫人到了十五六岁,便要关注着既不能让他们不晓男女之事,又不能让他们太过沉迷。故而关注着差不多了,就放两个丫鬟在院子里。
像是阮俊辉身边的芳姨娘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不知是凌家祖训严苛,还是凌烨自己不喜女色,院子里别说丫鬟了,就是婆子也没有一个。
这会儿观言明路两个也没在身边,阮芷秋与那老者说了半天,那老者都没能反应过来。她只好泄气的,自己小心翼翼进了屋,走到凌烨的卧房门口,闻得淡淡药香。
“三表兄,我是芷秋。”
唤了人,阮芷秋在门口等了等,却没等到回应。
难道是睡着了?
阮芷秋迟疑着,还是推门进去,门推开却是愣怔。
凌烨独自站在床边,上身的衣裳脱了一半,露出健硕的后背,后背上还有些陈年旧伤留下的疤痕,一道一道看起来有些可怖。他的右臂则是新伤,解开纱布来是要换药。
许是听得动静,凌烨回过头,目光冷冽的扫过来。
“对……不住……”看见凌烨凌厉的目光,阮芷秋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出去,又手忙脚乱将门给带上。
却不知那扇门是不是故意的,卡在一般是怎么都关不上。
这下急得阮芷秋抓耳挠腮,忍不住抬眼去看凌烨——他还是那副样子,只目光里的冷意褪去几分,多了两丝兴味。
这是嘲笑她?
她也不是故意的,谁家受了伤身边没个伺候的人?谁家身边的仆从话都说不清楚,也听不懂旁人说话?
还有,谁家卧房床对着门,中间不放上一扇屏风的啊?
就这么大喇喇的更衣换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但这么想一想,阮芷秋又觉得心酸。她知道凌烨不喜与人来往,身边伺候的人少。只是没想到都受伤了,这换药的事情,竟要自己来做?
而且,七夕那夜的伤也不浅,今日看一眼,更觉得如此。另外想来,若不是前些日子上山去寻她,大抵也不会这么久了还这样严重。
“过来。”
还不等阮芷秋心中浮起那丝愧疚,就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唤。
“三表兄?”阮芷秋有些疑惑,但周围没有旁人,凌烨能叫的肯定是她了,“我……表兄先穿好衣服,我便进去。”
里头是凌烨冷嗤的声音:“后背处不便上药,你既然来了,就替我处理一下。”
阮芷秋沉默片刻,推开门进去了。
不是不顾男女大妨,而是现下也没这么个条件不是?她若不在也就罢了,既然在,还是帮一帮的好。她都重活一世的人,还在意那些个名声?
她表兄也不能害她不是?
走过去看了看凌烨的伤,阮芷秋又觉得有些诧异。
既没有上药也没有处理,看样子这衣裳刚脱,之前包扎好的也是刚刚才褪下。而且,伤在右臂,为什么这半边的衣裳都褪去了?这么往下一瞧,连着腰背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表兄常年习武,穿上衣裳不怎么能看出来,这脱掉衣裳就叫人看得清楚明白,身形实在是好。
只若不是眼前这人是凌烨,她都要怀疑是听到她来,故意这么做的。
阮芷秋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赶走,这可是凌烨,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轻轻将伤药都上好,阮芷秋又替凌烨将纱布继续包扎好,又替他将衣裳穿整齐了,这才敢开口说话:“怎的……明路观言没在?”
“忙去了。”
他的话可真少。
阮芷秋寻思一番问道:“不如让大舅母再给你安排两个合适的人?明路观言平日要帮你出去做事恐怕不便,你如今伤着,有两个贴身伺候的才方便。”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凌烨看她一眼,绷了绷唇没说话。
但他不说话比说话还难受。
阮芷秋连忙摆手解释:“今儿这不是我在嘛,我当然愿意伺候三表兄,只是我也不能时时待在凌家,我不在的时候,表兄一个人收拾不太方便……”
话说出口,阮芷秋想抽自己,什么叫她愿意伺候表兄?这话说得太过暧昧,若叫人听了去,还以为他们之间多么不正经啊!